这一年的韩在忆十二岁,夏天里由小学升到了初中。
新学校的环境对于韩在忆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却充满着无尽的诱惑力。她最喜欢的是教学楼附近那条两旁种着桂花树的林荫小道,等到了秋天风一吹,就会有金黄的桂花散发出铺天盖地的香气来。阳光洒在茂密的树丫之间,落下圆圆的斑驳的光影。那时候她和姚佳里就漫步在这样的风景里面,在林荫道上走呀走,一直走到操场,路上的笑声一片,引得别人纷纷侧目。那是一段美好的过往,在她的青春年华里,是难忘的记忆,更是一段占据了她一生爱恋的开始。
这时候的韩在忆已经不像小学那么皮,慢慢地有了女孩子的样子,这让凌静很欣慰;明明自己是个温婉的女人,而大女儿的脾气虽然不好但还是很女孩子气,怎么偏偏养出了个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孩子来,每每这时都是孩子爸爸韩易弘受罪的时候,老婆总会怪他带坏了自己女儿,可明明他都是满天下的跑,连家里都没时间呆,他的宝贝女儿变成这样能怪他吗?
总之,韩在忆就是慢慢地长成了她妈妈希望的样子。开始留起长长的头发,用各种漂亮的发亮的小发夹固定住,夹在耳朵后面。开始穿棉布的格子长裙,喜欢衬衫和牛仔裤,还有帆布鞋。总之就是一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她都钟情。
韩在忆彻底的变成文艺范的小女生的时候,是在初一的那次春游。全班都被老师勒令要参加,但还是有几个爱学习的孩子顽固的坚守在自己的座位上,初一的学生已经有了中考是很残酷的认知,他们不愿意放过这哪怕是一天的学习时间。这几个人里面不包括韩在忆,但她也没去,原因只是她把钱都花光了,花在了苏打绿的《小宇宙》上面。吴青峰唱小情歌时候的声音,触动了韩在忆的心肠,从此迷恋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候韩在忆和班里的另一个女生一起,躲在教室的最角落,一边听着歌,一边看那时候小女生都很喜欢的言情小说。那是韩在忆人生里第一本这种类型的小说,那里面的每一次男女主人公的相遇,每一次深情凝视都让她觉得心动;韩在忆开始想,会不会有哪一天,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也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在一个美好的令人心动的午后,穿着白衬衫,骑着单车来到她面前,一切都美的
好像一幅画。她的脑海里总有各种各样的相遇,相爱的场景,反反复复的,好像中了魔一样,那时候韩在忆才决定将这些悲伤的、欢乐的故事写下来,不为什么,只是单单的纪念她青春里第一次萌动的女儿家心思。
韩在忆还在角落里为了男女主人公的又一次离别而掉泪的时候,突然不知道是谁从后门晃进来,猛地踩在了她伸出去的脚上。
“啊!”韩在忆眼泪汪汪的抬头,却看到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的站着,手里还捧着本书。“你,你怎么走路不看的啊!”韩在忆本来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那么掉下来,打湿了女孩夏天单薄的衬衫,留下深深的湿润印记。
“我,我没看到你坐这里!”顾安河看到女孩子的眼泪还是有些慌张的,女孩子那么娇弱,怎么可能承担得起他一个男孩子的重量,所以一定是疼的紧了吧?
“呜呜,你是没长眼是不是?”韩在忆一边抽噎着,想到书里主人公之间的误会,更觉得自己委屈至极。
听到韩在忆这么说,顾安河的口气也开始变得不好起来,“谁让你坐在这么偏僻的角落的?一定是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被人踩那也是活该!”
“你!顾安河!你乱讲!”韩在忆气极了。
“难道不是吗?”顾安河弯腰将她手里拿着的书抢了过来,“啧啧,看看这书,《XXX》,韩在忆,你就是看这种书,所以成绩才不好的吧?你那脑子能不能用在正途上啊!”
“我,我学习好不好用你管啊,难不成还要我像你一样做个书呆子吗?”韩在忆也有些心虚,怎么第一次看这种书就被人抓住了啊,而且,而且,知道的那个人还是他。不过,是他就怎么了,难道作为班长的真的就把和老师打小报告也当做生活的一部分了吗?想到这里,韩在忆又理直气壮起来。
“是不用我管,我只是不想你把教室弄得不知道成什么样子。老师一不在你就这么松懈,你当你还是小学三年级啊!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什么叫书呆子,都是你们这些学习不好又嫉妒的人才会说的话吧!”
“顾安河,你真的是个混蛋!”韩在忆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不只为自己的脚疼,或许还为了心里的那一种难受。她不想承认的是这样的场景却有种熟悉感,似乎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怎么样呢?韩在忆又想不到了。
“谢谢你的夸奖,我受之有愧。”顾安河哼了一声,直直的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韩在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这样的小事,若是其他人的话,她也只会笑一笑说不在意而已,可偏偏到了顾安河这里,似乎他这么做就触动了韩在忆那一根久不被人发现的泪弦。韩在忆想,他真是她的冤家,小学同班也就算了,偏偏初中还是和他走在一起;这个人,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身边的女生还在不停的安慰她,可她却连一点止住哭泣的愿望也没有。
顾安河听着身后女孩的哭泣声,心里只觉得烦躁不安,翻开英语书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重重的合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她身边。
韩在忆还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间头上的光线就被一阵黑影笼罩,她呆了呆,抬起红肿的双眼往上看,却见到顾安河一脸不善的站在那里。
“喂,”顾安河的语气算不上友好,“脚怎么样?还好吗?”
“不,不用你管!”韩在忆也没什么好气。
“喂,这是你自己的脚,有事的话也是你自己要承担的。”他蹲下来,轻轻托起女孩的脚,慢慢的脱去她的鞋袜。女孩子的脚都是这么小的吗?顾安河感叹,还是滑嫩的,女孩长期被鞋袜包裹住的脚还带着有些病态的白,在室内的光线下还可以见到透明的细小血管。难怪妈妈说他长大之后肤质什么的都会变得粗糙,哪有女孩子的好?至少他握住她的脚的时候,就怕自己手上长年握笔产生的老茧会磨损了她的皮肤。顾安河看着她的脚背处那一块红肿,微微皱了皱眉,是他太重了,还是她的皮肤很容易受伤啊,不就是不小心踩了一脚吗?
“顾安河,我讨厌你!”韩在忆看到自己脚上的红肿,觉得更加的疼起来,都是她面前的这个人,要不是他……
边上的女孩也惊呼一声:“呀,怎么这么严重啊,我知道老师办公室里有药,我这就去拿!”
顾安河轻轻的抚摸着她伤处附近的皮肤,激起韩在忆的颤栗,喂喂,就算是边上也会扯到痛处的好不好!“疼!”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别碰!”
“你以为我想碰啊!”顾安河有些不自然的转开头,他只是觉得她的脚真的很好看罢了,又不是什么变态。变态!他的瞳孔微微紧缩,不是真的吧?他只是,就是,有一点喜欢而已。
顾安河浑身不自在了,连忙放下她的脚,却因为用力过猛又引来了女孩的惊呼:“你干嘛呀!都说了会疼!你不能慢点吗!”韩在忆的眼里因为生理疼痛的刺激又产生泪花。
“你,等她回来叫她帮你上药吧!我先回去看书了。”顾安河狼狈的跑开。
“切!不知道你怎么了!”韩在忆撇撇嘴,忽略了心里突然泛起的失落感。
顾安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眼前却不断冒出那一只白皙的小脚丫来,自己一定是疯了!顾安河用力的捶打自己的头,怎么一直想着啊。他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恋足癖,天生就有这样的人对同性或异性的足部或其鞋袜有特殊的迷恋。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在顾安河以后的生活里,虽然欣赏那些脚长得好看的人,却再也没人带给他这样的悸动了。
女孩回来,一边给韩在忆上药一边问:“在忆,你和顾安河很熟吗?”
“不是很熟啊,怎么了?嘶,你轻点!”
“你不知道吗?学校里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啊,长得又帅,学习又好。还好他们今天不在,不然看到你和顾安河这样的说话,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他?学习好我承认,可是长得帅是哪里看出来的?一个男孩子长得比女的都要漂亮,这样叫帅吗?”
“他的五官那是精致好吗,凑到一起就是帅呆了。”
“嘻,我还真没看出来。”韩在忆不以为意,捧着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是啊,也就是你才那么迟钝。”女孩摇摇头,替她将鞋袜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