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在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独属于十四五岁女生青涩的脸,还没有长开,却已初见以后美丽的轮廓,她扯出一个笑容,镜中的人也微微笑起来,眼睛弯起来像两道月牙。她将水拍到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了一下,韩在忆,今天可是毕业旅行的日子,你弄一副伤心的样子给谁看?你要振作起来,给人留下完美的最后印象。
韩在忆戴上帽子,将长发夹在耳朵后,背起妈妈昨天为她准备好的大旅行包就出门了,在路上慢慢的走着,低头踢着路中间的石子,一颗稍大些的向前滚了滚,遇到前方的不知什么阻碍物之后停了下来。
韩在忆抬头看,那个人站在阳光里,浑身光芒笼罩着,俊美的脸好看的不可思议;他定定的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这么慢?”
韩在忆呆了呆,东大门门口不是也有公车站的吗,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着他肩上背着的简单的单肩包,整个人轻松清爽,像是炎热夏季里偶尔吹来的凉风;韩在忆微微瞪大了眼,难道,他是特意过来等她的吗?
顾安河看到女孩傻愣愣的样子,心里感到有只羽毛在轻轻的挠,痒痒的,但面上却还是一副不耐烦,“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走?”
韩在忆呆呆的点头,顾安河过来拿过她肩上的包也没什么反应,直到车来了,坐上车之后,韩在忆看着身边人完美好看的侧脸,才有些回神,原来不是做梦啊,顾安河真的来等她了。随即又有些泄气,自己真的是不争气,为什么就会和他不同学校呢?要不,再复读一年?韩在忆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的话不是还是有两年看不到他吗?加上大学就是四年,还是自己高中努力一点,说不定可以同一个大学呢。
这厢韩在忆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顾安河坐着却有些不自在,他想问问女孩高中会不会回家住宿,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碰面,但想到L中离这里还是挺远的,城东和城南的距离,她父母也不会同意的吧。顾安河在知道自己的中考成绩还是能上D中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他想到以女孩的情况,一定是会去L中的,两个人或许以后就会像小学时候那样的疏远,这个认知让顾安河的心非常不舒服。
因为各有心事,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看到学校大门近在眼前,而公车里的机械女声也在提示说到了的时候,韩在忆鼓起勇气喊住那个正要下车的人。
“顾安河!”
男孩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她,女孩笑得很灿烂,他却偏偏感受到了些许哀伤的味道,“怎么了,还不下车?”
女孩摇摇头,几乎是有些急切的,“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对不对?”
顾安河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松开,他看着她的神情几乎是温和的,“你说呢?”说着便下了车。
韩在忆愣了愣,随即笑开,跟着顾安河的脚步下了车。
顾安河,真好,我是你的朋友了,恋人可能会分开,但是朋友是一辈子的,对不对?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韩在忆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笑容里满是满足。
姚佳里远远地看着她和顾安河一起下车,她急急地穿过人群来到韩在忆身边,一把拉住明显还在游神的某人,“你们在一起了?”
韩在忆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傻傻的点头,姚佳里张大了嘴巴:“不是吧?你和他告白啦?”
韩在忆反应过来,脸红了些,“才,才不是呢!他说,我们是朋友诶!”说完又沉浸在高兴里。
“不是吧?”姚佳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那你高兴什么啊!”
“这难道不应该高兴吗?”韩在忆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的意思是“你是白痴”,“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会懂的,我还是别费那个力气的。”说着她往老师那里走去报到了。
“喂喂!”姚佳里站在原地跳脚,“什么叫我不懂啊!哼,姐姐可是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韩在忆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懂的!”
韩在忆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佳里,你不会懂的,喜欢一个人,要求越来越低,到最后只要能待在他身边,那也是幸福的。
很快校车载着这一届的毕业生往郊区驶去。这个地方很多人都已经来过了,但是这么多人一起的三天两夜的行程还是令他们感到兴奋。韩在忆趴在窗户上眼睛看着窗外,身边的姚佳里已经受不了路上的颠簸而睡着了,而她却觉得精力充沛,一刻也不愿浪费这宝贵的最后相处的时光。
她透过窗户看向坐在她后排的顾安河,他撑着手臂靠在窗户上闭目养神,韩在忆几乎是贪婪的看着男孩精致的脸,或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呢,韩在忆想,那么现在的她是不是可以稍微放肆一下呢?
韩在忆慢慢的从位子上站起,一只手撑在椅背上,一只手偷偷伸出去想要戳戳他挺翘的鼻子。只是手刚要碰到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出来攥住了她的手腕,韩在忆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却落入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这是个很美的画面,安静的几乎每个人都在睡觉的颠簸的车里,少年少女对视着,眼里只有对方,两只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
少女是跪在椅子上的,所以比少年略高一些,两个人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少女的脸颊微红,一双眸子清透明亮,而少年却是清冷美丽,看起来就像是一副完美的画。
带队坐在第一排的老师偶尔转头看到了这一幕,微微愣了愣,却是笑了一下,然后转回了头,这些孩子呀,年轻真好呢!反正都毕业了,早恋的事情让他们新学校的老师头疼去吧,她也不来管了。
顾安河轻咳一声,将韩在忆的思绪也拉了回来,看到现下的姿势,脸爆红,想要抽回手去,却被紧紧地拉住,丝毫动弹不得。
顾安河有些恶劣的又拉了拉,韩在忆若不是有椅子作为支撑,怕是就要被惯力扯到他怀里进去。“想做什么坏事呢?”顾安河挑眉看着她,“让我猜猜,你不会是,想要趁着我睡着偷偷亲我吧?”
“喂!你乱说什么呢?”韩在忆有些不自在,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去看他,“你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没这么想?”
“那,那当然,你以为你是谁啊,又不是什么明星,我会这么做吗?”
“啊,那真是可惜。”顾安河一脸的惋惜。
“可惜什么?”
“若是你承认的话,我不介意奉献一下啊。”顾安河有些认真的看着她,刚刚的戏谑,耍弄全都不见,取之而代的是眼里满满的认真。
可惜韩在忆低着头没看见,她以为顾安河又是在和她开玩笑,只是又往回拉了拉自己的手,“你可以放开了吗?痛死了!”
这回顾安河没再说话,将她的手放开,又重新闭上了眼。
韩在忆看着他那令她迷恋的脸,心里动了动,却有些失落,慢慢的转过身来坐下,看着手腕上被他抓出的红痕,用另一只手轻轻的顺着轨迹慢慢划着,若是这个一辈子都不消就好了,她盯着盯着,看着它慢慢变浅,恢复了白皙,最后再也看不出痕迹。韩在忆有些自嘲:果然,这些痕迹就像她和他一样,一个拼命地想要留住,一个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悠闲地远离。
姚佳里悠悠醒转,看到韩在忆一个人在发呆,用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问她:“怎么,和他调完情了?”
“你乱说什么呢!”韩在忆瞪她。
“难道不是吗?”姚佳里神秘兮兮的凑近她,“喂,你就老实告诉我吧,你和他,是真的在一起了吧?”
“哪有,”韩在忆脸色很红,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又有些哀伤。
姚佳里撇嘴,恋爱的人都是这样的么,一会心情一个样。好吧,原谅她实在不懂这种心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一句话都不再说。想到自己遇上的那个嚣张的要死的小子,姚佳里的好心情又没了,上天一定是要惩罚她的对吧,不然怎么会让她觉得自己居然有些些喜欢那个人了呢。
韩在忆看着窗外不断向后远去的景物,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整个人又发起呆来,完全没注意到后座的一个人注视她已经好一会了。
顾安河有些诧异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若是她真的答应的话,自己怕是会让她伤心的吧,还好她没发现,不过这个认知却让他觉得有些不爽,明明自己都已经接近于告白了,那个傻东西却没有发现,真是有说不出的郁闷感。
下车的时候,大家看到眼前高耸入云的连绵青山,心情还是有些雀跃的;可在听了老师说要自己爬上去之后,看着那一阶一阶数不清的石头台阶,顿时又哀叫声一片。喂喂,说好的缆车呢?他们是来毕业旅行不是来当苦行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