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峥黑甜一觉,早上日上三竿才被母亲水净月恐慌拉起来,说那院子里的人少了一个。
这文峥也是少年心性,回他母亲说“放长线,钓大鱼!”
且说这逃跑的正是张团练,虽然手臂被砍断,手脚又被文峥拧了一通,按道理最不可能跑的人就是他了,现在跑了,这可是奇了怪了。
“少主啊,也没什么奇怪的,那个人跟着钉耙寨的黑山大王练过散体易经的功夫,虽然断臂不能重生,却也没有多大妨碍了,你可得小心啊!”
自家的两只大狗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才发觉,说话的正是眉心上一团黑的花狗,昨日独自跑回来,一动不动让母亲杀的,这家伙几乎成了妖了,具备了不俗的灵智。
“是啊,黑山大王据说在一处仙地得了传承,修炼了几千年咧。看起来,都让我全身冰冷!”
“你们两个有名字么?长得这么象,本少爷还真分不出来!”
文峥摸着那脑袋上一撮黑毛的大狗,朝着远方看着,仙境么?活了几千年?不会是那个二师兄吧?呸呸呸,真是晦气。赶紧刹车,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我叫寸墨,他叫片云。”
那眉心一点黑的说道,文峥差点没笑喷,身边那只有点傻叉的狗,一身土黄色卷毛,全身像是长者疥疮一般,东一块西一块的,叫人看着都恶心,竟然叫片云。
“好,寸墨,你去打听下张团练的情况,注意有危险就赶紧跑!”
又转过头来对着那脏兮兮的小狗吩咐道。
“片云在家跟着母亲,一有情况就大声叫唤,我就在附近!”
两狗得令,四脚踏一道烟云,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死狗,竟然跑出去偷懒了,峥儿,你进来一下,娘有话跟你说!”
文峥院子里那数十个人低声的惨叫着,看见文峥又齐齐闭了嘴,生怕惹了这小魔王,自己被拧断了脖子。
“二爷已经回去了,早晚间要来讨回血债,救我们回去了。”
“哼,你倒是想的美,山上什么时候养过废物,我们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人家怕是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了,想回去,死了做鬼回去吧。”
两个张家奴仆这才心中庆幸,自己被老太太带来,只是被文峥打了一顿,全身零件都是齐全的,不像这些土匪,现在这么可怜!
大家都是为了吃口饭而已,闹成这样,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等到这位小爷出来,恐怕我们的性命就会结果了,不如我们合力逃出去,据说张家的人,有一个用不完的石碓,我们偷了去,后半辈子也就不会为了吃饭发愁了。”
“用不完的石碓,是不是说那石碓中,每天都会冒出三斗稻谷,舀出来第二天就又会长满?”
“是的,我跟二爷回到府上去过一次,知道那地方!”
“那我们还等什么,要不我们求求这小爷,把那石碓偷到文家来不就行了,人在这世上,左右不过是为了一个名利。现在他打的我们二爷丢盔弃甲,又杀的我们‘杀人坡’不敢出人来救我们,偷了那石碓,也要强人出头保护,不如跟小爷商量商量看!”
“我说怎么世道上流传说,世人莫从张家过,不是担水,就是推磨。任凭他们一个小家族,哪里能一年到头有粮食贩卖。”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本来准备逃跑的,现在反而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偷个投名状过来,投靠在文峥手下。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强盗行径文峥可能不吃这一套,那诸多的算计不是竹篮打水了么?
话说文峥刚推门进去,只见水净月一身素衣站在门内,那堂屋中,立着数十块黑漆漆的灵位,香气弥漫,纸钱翻飞。
“跪下,峥儿!”
母亲冷冰冰的吩咐道,自己也在文峥的前面跪倒了下来。
“这是我水家祖宗牌位,这水孤舟就是你的外祖父,这是你外婆,这是你的舅舅和姨。”
母亲一边说一遍啜泣,这文峥却也识相,躬身叩头喊着外祖父,外婆,舅舅和小姨。
“不肖子孙水净月,为了保留文家香火,水家秘诀不至于湮灭,今日特请示父亲,母亲及各位兄弟姐妹,传下《鸳鸯剑谱》与峥儿!还请祖宗允准!”
说完,叩头及地,额前鲜血淋漓。
说也奇怪,那香烟竟然盘绕成一个透明的人形图画,悬浮在空中,灵位前的香火一跳一跳的炸裂出来一串灯花,似乎一群人远远的朝着文峥指点着什么似的。
“好了,峥儿,快给外公叩头谢恩,叩头谢恩。”
嘴里说着,就从那香案地下掏出一本黑漆漆的线装书。
“水家《鸳鸯刀谱》,今传至第三十三世嫡亲,文峥。”
“文峥,你当勤加练习,发扬光大!不可争勇斗狠,不可人前炫耀,不可草菅人命,不可欺压善良,不可辱没佛道,不可欺幼童妇女!不可击杀水姓族人!你,可能做到?”
“能做到!”
“好,要尊师重道,要心怀家国,要谨守本心,磨练武道!”
“峥儿记住了!”
水净月说完这些义正言辞的话,忽然似乎全身力道用尽了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娘,娘,你怎么呢,娘?!”
文峥大声哭泣着,手中捧着一套黑漆漆的《鸳鸯刀谱》,跪在母亲水净月面前。
“孩子,娘没事,就是太开心了,太开心了。”
扶着母亲刚刚坐起来,就听见门外一声炮响,马蹄声恍如战鼓雷动,敲的大地震颤。
“少爷,快跑,王麻子来了。”
寸墨一阵阵尖利的惨叫,穿破云层,落入了云峥耳中。
水净月脸色煞白,抓着文峥从大堂穿过厨房,开了后门准备让文峥逃出去。
刚到厨房,文峥却见那灶头上悬挂的一个黑不溜秋的葫芦晃动不止,跳上灶台,一把抓了下来。
入手清凉温润,非金非铁的感觉竟然让他瞬间内心安定了下来。
水净月只见那孩子身子一软,朝着灶下直挺挺的倒了下来,惊呼一声,双手抱住文峥,夺门而出。
文峥只见自己突然出现在了一个空旷的场地上,四周竟然密密匝匝的站满了人,一个穿着金钱袍子的老人,手里拿着双刀,不断的演练着玄妙的刀法。
“你这孩子,联名都不要,还要去拿这一个破葫芦!”
抢过头来,却听见那门外围墙被几条大绳索拉倒,砸的满地都是烟尘。
一群人哈哈大笑,看着仓惶出逃的水净月,恍如看见了肉包子的狗一般,目眩神迷!
一个箭步堵在了水净月的面前,鼻子往前一凑,似乎闻见了水净月的体香一般。
“香气扑鼻啊,倒地是熟透了的香啊,我王麻子是有福了。”
那身后几十个彪形大汉更是乐不可支,哈哈大笑不断。
“老大,小心,那小崽子昨天砍伤了我们二十多个兄弟,连二爷都栽在他手里了。”
“都给我闭嘴!我还不如你们呢?”
水净月向后退了半步,靠着门框,眼中流出泪来。怀中文峥却酣然熟睡,看的让人心里发酸。
这孩子,命运多舛啊,娘对不起你啊,没能力保护你!
“你们说的小兔崽子可是这女人怀里抱的这个三四岁的娃娃?你们不是说文道武伤了二爷么?”
那满脸麻子窝的大汉怒骂着,迅速朝后退了半步,这群人说了假话骗自己,其中定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见那女人满脸绝望,怀中孩子人畜无害,等了半晌,也并没什么异常,正准备向前走。
却见文峥手中拖着张默然那把二尺三寸的大砍刀,插的那地面定当一响,又如灵蛇一般窜回了一双小手中。
这时节,文峥已经看着那金钱袍的老人使出三遍刀法。
手中刀似乎活了一般,牵引着他一身力道收放舒卷,似乎云生云灭一般。
怀中《鸳鸯刀谱》哗啦啦的掉落到了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道旋风,吹得那纸张漫天飞舞。
“鸳鸯刀谱,水家的鸳鸯刀谱啊,还不快抢!”
土匪们一声喊,乱作一团,上前争抢不迭。水净月抱着文峥冲出了后院,朝着天柱山一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