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水随着拼命前行的身子留下一地伤心。
刚刚叶冰沉静在惊恐中还没有回过神，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自己冰凉的小手，然后一股强大的拉力迫使她的双腿迈开步子，迈开尽可能大的步子跟上狂奔的节奏。奔跑中的叶冰懵懵懂懂地注视着那双助她离开危险的双手，它是那么温暖，那么安全。视线跟随着结实的手臂往上移动，看见了那双手的主人一脸阳光的笑容。它好似在说：“放心吧，有我在！”
于是，泪便毫无顾忌地拼命涌出眼眶，将悲伤留在了身后。
*****
跑了一段，确认李志明放弃了追寻，萧俊杰这才停下了脚步。
“没事吧？跑了那么久。”
看着叶冰喘红的小脸，俊杰有些自责。他应该背着她跑，这样叶冰就不会喘得那么厉害了。万一把气管给喘坏了，他可是要心疼的呀！
“没事，只是喉咙很干。”叶冰干咳了几声，立马血腥气涌了上来。
“去买瓶水喝吧。”
“嗯！”
速去速回的萧俊杰拎着两瓶矿泉水回到了叶冰身边。此时，叶冰的脸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绯红了。反而显得有些苍白，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刚才一路上，叶冰一直在掉眼泪。
“喝吧。”
“谢谢。”
咕咚咕咚。
口渴至极的叶冰将半瓶水装进了肚子里。
“好些了吧？”萧俊杰关切地询问。看着这样的叶冰，笑意爬满了俊杰的眼。
叶冰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还是俊杰打破了沉静。
“李志明怎么会在学校门口？”
叶冰摇头，依然不说话。她不想告诉俊杰这也许是燕的安排，因为她没有确实的证据。所以她没有说。
见沉默的叶冰，萧俊杰终于放弃了对话，陪着叶冰一同沉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坐在路边好久好久，久得像过了几个世纪。没有对话，没有声音，只是坐着。
只是这样坐着，萧俊杰却可以感受到叶冰的存在，强烈的存在感。而叶冰也因为俊杰在身边觉得安心。因为安心，所以她可以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言不语。
西边的天际透出绚烂的红，悲怆的红。叶冰眼角的水晶折射出红色的余晖，同太阳的余光一起沉到了西边的海岸底。
“别哭了。”萧俊杰没有回头看叶冰，只是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哭。你又没有看……”叶冰立刻抹去眼泪，想掩饰却欲盖弥彰。
“感觉啊！安静地坐了那么久，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息我都知道。所以，我知道你在哭，在难过。”
“真的么？”
“当然，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我有多爱你么？”
叶冰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人真的可以洞悉别人的心思，只要你对对方够用心。以前，我总觉得别人的心思好难猜。特别是女人。总不明白她们到底要什么。现在明白了，并不是我猜不透，而是我没有去猜。因为我没有真正爱过。”萧俊杰幽幽地说着，叶冰幽幽地听着。
两人再次陷入了静。可是这次并没有沉静多久。
“送你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萧俊杰起身，回头望向叶冰。眸子里闪着星星般耀眼的光彩，那是叶冰认识俊杰以来所没有见识过的光芒，迷人的光芒，夺目的光芒。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光芒，燕才会不可救药地爱上她——她不需要药救，她愿意这样死死地爱着俊杰。或许，她也会因为这些光芒而深刻地爱上俊杰。只是，她来晚了。俊杰这趟列车已经被燕包了，没有再上客人的余地。虽然俊杰向她挥手示意她上车，但是她不能……
不能……
她却想上车……
她知道！
*****
林家的客厅里，灯光昏暗。吧台前，两个姣好的身影各自占据一边，手里捧着香醇的红酒。
没有对话。
芳敏将手中的酒饮尽，放下杯子，朝窗边走去。对于放学那一幕，她突然不想再追究什么。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明白。是她告诉燕世界上没有不变质的友情，世界上也没有不可能的事。是她让燕不要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变得那么天真。如今，林飞燕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竟然要质问她。这是不是有些前后矛盾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芳敏来了一个多小时，却沉默了一个多小时。燕决定还是由她来扯破这沉默的口子比较好。
“没有必要。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只是一下子没有办法接受而已。毕竟，叶冰是我那么多年的朋友。好朋友。而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有悖于友谊的……”
“芳敏，你也有放不下的事啊。”
“十多年的情意，说放下就放下。怎么可能……你已经决定了么？决定要不择手段地把俊杰留在身边，阻止他们来往么？”
“没有，还没有。”燕失落地趴在吧台上，纤细的手指把玩着高脚杯的杯脚，双眼无神地注视着水晶杯内晃起的涟漪。
她是矛盾的。
她的心是矛盾的。到现在，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牺牲掉多年的友情去追寻那看似不可能的爱情。
因为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因为一切都还处在朦胧期。
因为叶冰并没有食言。
所以，她还没有决定。
“芳敏，我该怎么办？如果她们两人走到一起的话，我该怎么办？”
“问你自己啊！”芳敏靠在窗边，靠在月色里，脸色是那么样的清亮，眸子却相当浑浊，“当初说着不会轻易把俊杰让给我的燕哪里去了？”
“我那样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跟我抢俊杰的。”
“如果我抢了呢？”唇边，有清冷的笑意。
“即便你抢了，即便我跟你干上了，我们还会是朋友。”林飞燕非常笃定地说。
“为什么？”对于这个回答，芳敏倒有些吃惊。
“因为我们俩谁也得不到俊杰。因为我们俩俊杰谁也不爱。芳敏，这是你和叶冰的本质区别。明白么？”
说到重点了。芳敏在心里琢磨。
为什么这次对于俊杰，对于叶冰，燕会那么犹豫，那么苦思，那么痛楚，就是因为俊杰的心。
不论芳敏和燕如何争夺俊杰，结果都是不能真正的得到他。所以，即便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可是她们终究还是好朋友，谁也伤不了这份深厚的友情。因为你得不到，而我，也得不到。
但是，叶冰不同。只要她点头，叶冰就可以得到俊杰。完完全全，充分彻底地拥有俊杰。对于她们来说，那天就是她们失去俊杰的开始。
这才是最大的不同。
这才是燕真正苦恼的地方。
是要友情还是要那不可能的爱情？
她必须抉择！
“燕，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如果叶冰同意与俊杰交往，那么她还能算是你的好朋友么？”
“不算！”这次，林飞燕倒回答得非常干脆，“如果是我的朋友，就会考虑到我的感受，拒绝和俊杰交往。”
“那么对于已经不是好朋友的叶冰，你会怎么做呢？”
“棒打鸳鸯！拆散他们！”
白色的月光下，燕看见了芳敏那一脸冷酷的笑容。
隐约的，也许早在那个中午，早在看见俊杰和叶冰一起回学校的那个中午，她，林飞燕已经决定了该如何去做。只是由于这个决定太过自私，她不愿意去想而已。
“燕，我觉得……”芳敏走到燕的面前，低头，拿手肘靠在吧台上，额头抵上燕的额头，幽幽地继续说道：“我觉得世界上自私的人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自己明明很自私，却要用伪善的无私来掩饰自私。你觉得呢？”
林飞燕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抬眼看着芳敏那一脸鬼魅的笑容。
这个观点是她提出来的，所以燕当然同意芳敏的话。同时，她也清楚地认识到，如果叶冰同俊杰交往了，那么她将不会孤单一人作战。
还有芳敏。
芳敏会加入她。
因为她们是自私的人，是勇于承认自己自私的人。
“我们，还真是好朋友！”
豁然开朗的燕替芳敏重新斟了红酒，碰杯，一饮而尽。像是立下了盟约似的，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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