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立着的宫女们比往常更为安静。琬妃低头匆匆而行，独自走进屋里。
跪下，问安，熟悉的一系列动作迅速地做完后，她在翻书页的声响中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穆永贺正坐在榻上，胡乱地翻着案几上的书。他这边的情绪烦躁不堪，使得琬妃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地偷瞄他几眼。
“二皇子怎么样了？”
“皇上，萧妃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
“教训？”穆永贺扔下一本书，“她倒是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寡人的女儿把她当做母亲般尊敬，她反而来辱骂明仁。琬妃，你和明仁受委屈了。”
“皇上，明仁还是得遵守礼节，只是现下。”琬妃顿了下，然后试探般地道：“臣妾本来找人算过，说袁桥教书的话，会让明仁的命数好些。如今袁桥驾鹤西去，皇上是不是该考虑给明仁换个老师了？”
穆永贺沉吟不语。明仁颇为聪颖，如今也逐渐长大，把她交给一般的先生他是不放心的。但是，如果真的要那人教明仁，一旦被朝中大臣得知，又得引起不少猜测吧？
琬妃看出他的顾虑，小心翼翼地道：“臣妾以为，不如让先生在皇子公主中选拔他想要的学生。这样一来，想来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穆永贺了然。这下可以顺顺当当地把明仁送过去了。不过，剩下的皇子公主中，能让那人看上的，恐怕寥寥无几。
心中的烦闷稍稍纾解了些后，穆永贺宽心地啜饮了一口茶。他随意地问道：“幸之怎么样了？她执意不要在宫里住。罢了，毕竟不是寡人的亲生女儿，不和寡人亲近也正常。”
琬妃这次没有接话。穆遇之一来都城就被吩咐去和苏成欢一起做事，皇上这不是在把穆遇之当做公主疼爱，从某种意义上说，更像是。。
当做是臣子来使用。
至于是当做自己的臣子，还是准备当做某人的臣子。。琬妃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臣妾会去探望幸之公主的。”
“嗯，辛苦你了。”
那将要被她探望的幸之公主，这会儿正在敬启堂里四处乱转。
那张纸已经不见。穆遇之想了想，也没想起那晚到底把纸张烧掉了没有。她在地上细细地寻着，直到地上出现另一条影子。
“我想着你不来找我，那我就过来好了。”
明仁微笑着站在她身后，轻轻地说着。
穆遇之连忙掩饰般地冲她笑，不过，明仁并没有把她的异常神色放在眼里。她往前走了几步，长长的裙摆拖过地面，凝重而美丽。
明仁看着已经熄灭的烛台，道：“幸之可曾动过不想永世为人的心思？”
不想永世为人。。
明仁顺了顺气息，低下眼眸：“动过这心思的人太多太多，但做成的人太少。那些人留下的东西，附着了太多的不甘，便成了触目惊心的咒文。”
穆遇之明白她的意思。看来那张纸上写的东西应该是咒文，而且还是未能得道的人留下的。既然明仁如此了解，那么或许早已处理干净。穆遇之松口气，又紧接着想起宴会那晚碰见的四皇子和二皇子的对话。
四皇子为何要去坑害袁桥？
“明仁，四皇子那日也被罚写了吧，怎么没有见他？”
明仁无奈地道：“四皇子何时好好听过先生的话？先生教的圣人之言他不听，逼他作画作诗也不成，他整天若有所思地一个人呆着，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穆遇之上一世的时候和四皇子没有太多接触，最后只知道是明仁要了他的命。现在想来，她的上一世真的是错过了很多事。。
一个时辰后，穆遇之出宫。她的马车刚到府门口，就有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地跟上来。
那是苏成欢的马车。穆遇之看见宋楼应从上面下来，向苏成欢道别。
于是马车辘辘而去。宋楼应如释重负地回身，发现站在那里的是穆遇之后，动作停滞了一下，旋即，流利地道：“参见公主。”
那少年弯身，叫她公主。穆遇之一时恍然，想起苏成欢第一次正式叫她公主时的场景。那时他也是正在做着别的什么事，突然发现她来了以后，赶忙行礼。
苏成欢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是她难以忘掉的场景。那时他商量着和明仁偷溜出去玩，商量着给穆遇之买一个面具回来，时间在这里变得温柔无比，连消逝的速度似乎都变得慢了许多。
这一世，她还想不想看见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