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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悠悠溯楼

中天无月,只有无数繁星细致点缀在苍穹黑色的帷幕上,闪烁着久远不息的微光,冰冷、安宁。微风拂面,偶尔带着些未知名的淡白或鲜红的花瓣飘荡,随着花瓣于各处纷然散落,那清幽素雅的馨香也随之在学院弥漫开来,给宁静的校园更添了一抹柔和的色彩。

墨染与千月漫步在熠熠星光下,一路经过奢华宏伟“魔苑”、精致华丽的“音苑”、幽静神秘的“阵苑”等等诸多分院,但是却唯独没有看到类似于“紫荆苑”之类的宿舍建筑。

路上学员渐渐变得稀疏起来,夜色渐显深邃,却把星衬得更亮了。

“哎,你看前面那幢楼,说不定就是‘丁香苑’呢。”

映着星光,千月指向前面不远处的一栋孤楼。

圣院比想象中要大上许多,走了这么久,二人也有些乏了,过了初到圣院的兴奋,他们现在只想早点找到宿舍,美美的睡上一觉。

墨染看了看千月手指的方向,只看到那栋小楼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周围似有无数树影晃动,斑驳阴影映在墙上,竟显得有几分阴森,不禁有些怀疑地说道:“我想宿舍楼应该是建在一起的吧?”

听墨染这么一说,千月也觉得那幢孤零零的、连灯都没开的建筑,不太可能是宿舍楼。不过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说道:“去看看吧。”

这栋三层高的小楼在夜空下显得极为庄严、肃穆,墙体一片雪白,在夜空下反射出淡淡清辉。

小楼周围种满了古松,树影斑驳,占据了大片的墙壁,使得整栋楼都几乎要隐藏在这阴影中了。

风吹过,松枝“沙沙”作响,像是一位声音嘶哑的老人,在讲述着久远历史的秘密。地上散落的针叶席卷,在阵风的催动下缓缓拂动,不知为何,竟同时向小楼前一块方正的石碑四周聚拢。

溯楼!

墨染目光落到石碑上,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震!

千月也看到了石碑上刻的两个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这就是‘溯楼’啊。”她小声嘀咕道,带着一丝敬畏的神情看了看眼前肃穆的小楼,随即扯了扯墨染衣袖,“快走,等白天再来瞻仰这些老前辈吧。”

墨染深深看了一眼溯楼那隐蔽在松林中的轮廓,任千月拉着一路匆匆向远处走去。

橘黄色的灯光洒下,让千月重新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她左手扶着灯杆,回头又看了看兀然矗立在松林中的小楼,心中稍微安定一些,不由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大晚上的,怎么走到那个地方去了。”

墨染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怎么,你害怕了啊?”

千月白了墨染一眼,露出一种娇嗔的姿态。

“谁害怕啦?我只是不想大晚上的去打扰他们罢了。”

墨染不由地笑出声来,却惹得千月更有些恼了。

“你…有什么好笑的,哼!走啦走啦。”她头一甩,便不再理会墨染,自顾向前走着。墨染赶紧跟了上去。

又转了许久,路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了。不得已,千月终于做了个在墨染看来十分明智的决定。

“师姐你好,请问‘紫荆苑’和‘丁香苑’怎么走?我们是刚入学的新生,找不到宿舍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影,千月赶紧走了过去。

那位行色匆匆的学姐听说千月是新生,脸上立即露出一抹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指着从不远处树林里隐约透过来的灯光,说道:“新生宿舍园就在那边,你们顺着路一直走过去就到了,并没有多远。”说到这儿,她瞥了墨染一眼,又意味深长对千月说道:“天色这么晚,别到处闲逛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快点回宿舍吧。”

千月顺着学姐的目光瞥了一眼,立即猜到到这位学姐心中所想,又想起相遇至今墨染于感情方面显露的木讷性格,心中一阵想笑,却强忍着,连忙点头。

见二人交流完,墨染才慢慢走了过来,抬头间,正遇到那位学姐警告的眼神。

“你们说了什么啊?”目送着学姐的离去,墨染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看这位学姐一副不友善的样子,难道千月说的话冒犯到她了?

“没。。没。。”千月,连连摆手,面上却一股忍不住的笑意“她说天色太晚,让我们早点回宿舍呢。”

墨染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渐行渐远的学姐,回过身,正看到扬着头,面色微红却带着一脸坏笑的千月,忽然一怔,好像体会到了什么。

“呃。。”他终于明白那位学姐眼神中隐藏的深意了。

“嘻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看到一脸无语的墨染,千月欢快地笑着。

※※※

眼前的宿舍和冷清的校园简直像是处于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略显嘈杂的声响,炫目的灯光,充满着蓬勃的生机。

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收不住躁动的心,入学喜悦的余韵还在这片宿舍群中弥漫着。墨染望着不远处来来回回的新生,感受着那些肆无忌惮的张扬热情,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烦躁。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很难融入其中。

也许,此时此刻,比起眼前的喧闹,那冷清寂静的校园内更适合自己吧。

“你看,那不就是‘紫荆苑’?”耳边传来千月的声音。墨染回过神,顺着千月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朵粉色的琉璃紫荆,即使是在这片灯火辉煌的土地,也十分抢眼。

“丁香。。丁香。。”千月又微微皱着眉,右手食指习惯性地点着下唇,仔细张望着,“咦?丁香苑在哪儿啊?”

“不就在你旁边么?”

墨染戳了戳她的斜后方,千月侧过头,正好看到一朵柔和恬静的水晶花朵。

“啊!可算找到了!”她欣喜地说,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花下书刻的“丁香苑”三个字,眼睛亮晶晶的,弯成了月牙儿。

“是啊,总算找到了。”墨染也松了口气,“累坏了吧?”

走了这么远的路,千月本是真的感觉有些累,可听到墨染这么一问反而有些不服气起来,偏要与他唱唱反调,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俏声道;“一点都不累!”

不过话音未落,她却是慵懒的伸了下腰,毫不掩饰地在墨染面前显露出自己玲珑的轮廓。

墨染看到眼前一闪而过的诱人的情景,呼吸难免为之一滞,舒缓了一下气息,略显尴尬地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估计还有很多事要做。”

千月顺从的点了点头,笑着说:“知道啦。”没走两步,又转过身对墨染摆了摆手,“明天早上记得在这边等我哦。”

墨染看着千月一步步走进丁香苑内,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也愈发柔和了,直到千月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

他又淡然扫了这霓虹闪烁的宿舍区一眼,一转身,重又踏入了黑暗之中!

溯楼隐藏在松林中,一如既往地矗立,要直到亘古。

它是宇元圣院千年兴衰的见证,其中沉睡着多少不朽的英灵!

墨染站在溯楼前,呼吸有些急促,心脏也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就在这里么。。

他心里默默念着,望着溯楼紧闭的大门。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其中传来的微弱低语——

“小染。。”

这声音直传到他心底,让他内心深处封锁已久的回忆有了松动的迹象。

“溯楼。。父亲。。”

墨染怔怔站在原地,忽然晃了晃头,摒除心中的杂念,一步一步朝松林走去。

他伸出手,溯楼陈旧的大门近在咫尺,他的手指几乎就要触摸到了。

淡蓝色的光晕蓦然在夜空下闪现,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的手推了回来。

墨染眉头微皱,再看时,却发现溯楼已经被一层水蓝色的光幕罩笼。

竟然有防御法阵?墨染心一沉,目光忽然变得冷冽了。

他来到圣院,就是为了这座溯楼,如今溯楼近在眼前,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进入其中,但是,却有防御法阵阻挡了自己的路!

防御法阵么。。

墨染闭上眼,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右手被一抹浓郁的青光包裹,闪烁的光华棱角锋利。他张开眼,将右手探向光罩。。

他心中有一份抑制不住的癫狂执念,他忘了自己已经是这所学院的学生了,也忘了在这冷清的夜,溯楼水蓝色防御法阵会引来什么,此时此刻,他只想进入溯楼之中,不顾一切,不计后果!

“你想做什么!”一个冷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墨染只觉头脑一昏,眼前的视野随着耳边传来的话语竟忽然变得扭曲起来,这瞬间,溯楼陈旧的门板仿佛变成了一个深渊黑洞,带着一丝拉扯的吸引力要将他吞噬进去!

他骇然后退半步,冷汗从额角滴落。他怔怔站着,惊魂未定。

风吹着,松林依旧在“沙沙”作响,没有蓝色的防御光罩,没有青色的风芒,他的手已经触摸到了那厚重的门板。

幻觉么。。墨染茫然地望着自己贴在门上的手。

他再一次看清了自身力量的渺小。

从那枚黑色的珠子到眼前的阵法,无论哪一个,自己都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墨染的心,一片冰冷。

他回过头,看到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一副薄薄的眼镜,体型单薄,神情冷峭。目光透过镜片,直钉在墨染身上,咄咄逼人。

“擅闯溯楼者,驱逐出校。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看到眼前人一脸的怔然,中年男子又说了一句,语气冷漠,像是上位者对下属的审问。

“我。。”墨染略微顿了顿,找出了借口。

“我迷路了,无意中来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既然刚刚的经历都是幻觉,那么这个人就不会发现自己想要破坏这溯楼的法阵,墨染这么思忖着。

“哦?迷路?说的也对,圣院这么大,短短一天的时间确实不足以摸透。”

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墨染,说着,不过这语气听起来倒更像是讥诮。

墨染低着头没有说话。

“其实我想听到的是比‘迷路’更像样点的理由,不过既然你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这理由倒也算是勉强合格。”他双手自然绞在一起,淡然的说:“那么,让我们开始下一个话题——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宿舍休息了?呵。。我倒是忘了,你不记得去宿舍的路?”

“是。”墨染口中吐出这么一个字,感受到这人身上满是凌厉危险的气息,他只觉得说的越少便越安全。

那人忽然笑了起来,可墨染却未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半分笑意,“晚上的时间长得很,你就慢慢找吧,可若是再让我发现你转到了这里——恐怕你就会成为近百年来第一个仅入学一天便被退学的学生。”

墨染目光扫过那男子冰冷的双眸,立即不着痕迹地移开了。心中虽隐有些失落,可面对眼前咄咄逼人的中年男子,他现在能做的,只是乖乖服从而已。

余光最后瞥了眼溯楼灰暗的墙壁,他看似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朝宿舍园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那冰冷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要感到荣幸才对,因为我忽然对你产生了兴趣。明天记得选上‘元素解析’这门课程,这一年我会好好关照你的。”

墨染抿了抿嘴唇,最终却是没说什么。

那中年男子看着墨染转个弯,消失在了视野中,嘴角冰冷的笑意也随之化为无尽冷漠——

“风、火双系魔法使,倒是少见的体质,竟然想要强行突破溯楼的防御,呵…有意思,蓝雪国这次竟敢派出这么一个天赋绝佳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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