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中,不时有闷雷滚动。雷声虽大,却并没有下几滴雨,像是一个悲伤到极点的人怒吼同时伴随着抽泣。
曾经辉煌无极的弑神道,也在这一刻即将走向最衰败。
“强大的武者,必然有一颗磐石般的心。山石无棱不能使他移志,天地变色不能使他动摇。万物一心,心有多强大,就能够走多远!”
年近中年的姜不才面色青黄,向独子传授着武学。
刷!
李总管突兀出现,面带冷笑,一掌拍出,印在了姜不才胸膛!
“奴隶就是奴隶,要把握住自己的身份,不然将死无葬身之地!畜生一样的地位,也敢与儿子讲经论武!”
姜不才横飞出三丈,狂吐鲜血。
一名少年慌忙的将他父亲搀扶起来,孱弱的身躯,扶着父亲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你是谁的子孙?”
“武祖!”
“你叫什么名字?”
“姜南!指南为名!有朝一日,挣脱奴隶身,破北归南,再次入主六道!”
姜不才口咳鲜血不止,连向儿子发出喝问。突然睁大眼睛,狂呼道:“九道洞天!”而后头颅一歪,在一张硬木床上结束了庸碌一生的性命。
“吱呀!”
就在这时,破屋的门被人推开,李总管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条玄铁铸造的铁链。随手一扔,咣当掉落在地。
“带上吧!”
面对杀父仇人,姜南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怒容,他恭恭敬敬的向李总管磕头,谢过‘恩赐’。而后如捧珍宝般,将铁链捡起。毫不犹豫带在自己脚上。
这道铁链不只锁住了双腿,也锁住了习武的资格!再也无望报仇!
“将老狗埋了去吧。”
李总管嘴角挂着一抹阴谋得逞的冷笑,看着已经被铁索‘禁锢’的少年,淡淡的说了一句,消失在门口。
七年后,深夜,星辰黯淡无光。
姜南默然站在武隆山庄马厩旁边的矮房上,抬头仰望神秘星空。邋遢的长发如稻草一般,却掩盖不住那欲望穿星辰双眸。
他长得并不英俊,身材并不健硕,但是骨骼雄奇,让他看起来异常挺拔。尤其两道入髯的长眉,更添男子的英气!
从九岁开始,十年寒暑不断。他终于打破了祖辈无数代,庸碌一生的魔咒。将传承记忆中的《九道洞天》练成,在天灵、涌泉、檀中、至阳等诸穴开辟出内息。从此登堂入室,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武道者。
脚上的铁索,虽然禁锢了他的双腿,却没有封印住那一颗成为强者的心!
七年来,他已经慢慢将熬炼筋骨的外功,转为内息搬运。以大毅力、大智慧,成为一名‘神窍’期的修者!
兴奋、喜悦、仇恨。让他如鲠在喉,恨不得在突破的夜,发出压抑十几年的长啸!
但是他不能!因为神窍期根本算不了什么,他需要忍,继续忍!
太阳跳出地平线,绚烂的阳光,照射在姜南身上,仿若为他披上了金甲。他纵身一跃,从矮房上跃下。
今日正是一年一度的‘无双论道大会’。乃是由元宝山的,武隆山庄与武起山庄两大势力,为培养后辈组织的论武较技的盛事。
青石高台,高有丈余。上面坐着十几名来自两大山庄的前辈耆宿。
“滚下去吧!”
正在台上激斗了两名青年,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一道人影狼狈的滚出高台,跌入台下人潮之中。
“武起山庄李飞跃胜!”
一名头发银白的耆宿站起身来,宣布胜败的结果。
台下武起山庄的青年,发出阵阵狂呼喝彩。
而武隆山庄的人,则一个个面带灰败恐惧之色,自那白衣少年李飞跃登台,徒手连败武隆山庄七名青年高手,却毫无颓败之势,越战越勇,让人心生畏惧。
李飞跃白衣胜雪,一人独站擂台,面带倨傲,大声冷笑道:“武隆山庄号称有十龙强者,今天怎么一个也没看见,莫不是看见我来了,就变成缩头乌龟不成?哈哈哈!”
“呸!狂妄无耻,凭你也配挑战十龙强者!”
“随便一条龙都能碾死你!”
武隆山庄的青年大怒,纷纷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十龙强者乃是武隆山庄未来的希望,轻易不会出手。两大势力本来就不和睦,为了不让对方看透底牌,即便是无双武道会,向来也只是外围顶尖弟子争斗。
但这一年的武道会,武隆山庄却没有想到,李飞跃这个外围奇才横空出世,将武隆山庄的外围弟子打的一败涂地。
“武隆山庄除十龙强者外,再无后辈强者值得我出手!”李飞跃面对台下的辱骂,丝毫没有动怒,背负双手,冷眼四扫。
“我来战你!”
台下突然飞上一道魁梧的身影,在虚空中八步赶蝉,跃向高台。
“你还不够资格。”
李飞跃眸绽冷电,一掌拍出,风雷阵阵。
“轰!”
那人身在虚空,还没有落地。突然口喷鲜血,如断线风筝一般跌入了台下。
一招败北!
武起山庄的人见状,纷纷冷笑,嘘声不断。
而武隆山庄的大部分人,则如石化一般,将叫到嘴边的‘好’字咽了下去。但是仍有不少人叫了出来,配合场景,像是再为对手喝彩一般。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就连台上武隆山庄的耆宿,看到这一幕也一个个面色铁青,阴沉的能够滴下水来。虽然论道大会,在这些耆宿看来只是互探虚实的儿戏,但双方差距太大,他们也感觉脸上无光。
“武隆山庄竟如狗窝鸡舍,养了一帮土鸡瓦狗之辈!”李飞跃眉毛一扬,说不出的张狂。双眸如剑,扫视群雄。
台下武隆山庄的青年竟如无人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颅,哑然失声,无人敢与之争锋!
“谁说武隆山庄都是土鸡瓦狗?”
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冰冷。从人潮的最后方传来。
李飞跃眉毛一挺,看见一名英气勃勃的青年,分开人潮,大步走来。并非他所知道的十龙中的任何一人,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哗啦啦!”
铁索摇动,姜南以养马的奴隶身,站到了擂台之上。
李飞跃嗤笑一声,呵声轻蔑道:“奴隶?武隆山庄竟然没落至此!”
“好像真的是养马的奴隶!”
“对!归李师兄管!”
台下惊疑声不断,武隆山庄不少青年弟子将姜南认了出来。就连那些耆宿也纷纷大皱眉头。
武隆山庄奴隶地位之低,连畜生也不如。
姜南此刻集万千目光于一身,却没有丝毫拘谨,他面无表情,不卑不亢的淡淡道:“出手吧!”
“可笑!”李飞跃皱眉,冷冷道:“一个奴隶根本没有资格与我交手。”
姜南沉声道:“武!生死之技,存亡之道。敌人不论强弱,应以苍鹰搏兔之势败之!”
字字如惊雷!
李飞跃如遭雷击,他没有想到一个奴隶竟然对武道剖析的如此之深。
台下的人群,更是一片哗然。就连裁判的十几名耆宿也眼睛一亮,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姜南的话却并没就此止住,仿佛语不惊人势不休。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骄!兵!必!败!
李飞跃终于动怒,被一个奴隶当庭广众的教训。实是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辱!
“死!”
爆吼如惊雷,李飞跃一步丈余,掌出如山。以神窍中期的修为做根基,压向姜南!
“刷!”
铁链摇动,撞击出一曲乐谱。姜南步履并不大,却快到极致,在第一时间躲闪开来。
“九道洞天!”
玄功狂转,窍穴中冲出漩涡般的劲力,如龙卷狂风,遮蔽一方空间。
李飞跃感觉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身躯四周的虚空中充满了撕扯之力。他面色剧变。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太轻敌了,刚才一掌毫无保留,此刻如陷泥沼!
其实这一切早就在早已在姜南的算计之内。只要躲过一击,九道洞天,全力施展,能够短时间内,禁锢一名神窍中期强者。
“败你者!姜南!”
“啪!”
姜南突然收回九道洞天,一掌轻飘飘的拍出。掌掴在方才还自命无敌的青年脸上。
“嗷……”
伴随着一声惨叫,两颗带血的槽牙从口中跳出。李飞跃横飞出三丈,跌下高台。将武起山庄的师弟砸到一片。
“我武隆山庄一名马夫,一招败你。竟敢扬言挑战十龙强者!”
“到底谁才是土鸡瓦狗!”
武隆山庄的人登时来了精神,仿佛刚才是他们将李飞跃打败一般,一扫刚才的颓败之势。各种刻薄阴损的俏皮话,流水价的嘴里飘出,仰头挺胸,说不出的神气。
“得胜者!姜南!”
一名武隆山庄的耆宿,还不等其他人回过神来,突然拍案而起。大声宣布比赛结果,一时间激动的鲜血沸腾。
喝彩如潮,被压制到极点的武隆山庄的青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姜南依旧面无表情,他向武隆山庄的前辈,微微躬身。说道:“奴隶本没有资格上台,晚辈只是看见有人小窥我武隆山庄,一时间义愤填膺这才出手,还请恕罪!”
姜南并没有声虚荣冲昏头脑,此刻将姿态摆的依然很低。因为这一战虽然出尽风头,若一不小心招惹来别人的嫉恨,抹杀一个奴隶在这些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胜而不骄,有功却不居功。从今日开始,赐你自由之身!可有兴趣做老夫的弟子?”
一名武隆山庄的耆宿点头赞许,双眼满是欣赏之色。却突然被旁边的一老者推了一下。
“咳咳!陈老还请再斟酌斟酌,这人好像的弑神道的后裔,这次确实有功。但是否赐予自由身,还是上报给庄主决定吧!”
姓陈的老者笑容一僵,看姜南的眼神突然变了。淡淡道:“你下去吧!”
姜南心中一紧,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不高兴的神色。恭恭敬敬的弯腰致敬,而后大步走下高台,消失在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