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呆儿
“生啦!生啦!”
王妈风风火火冲出破屋,高举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满是褶皱的脸上笑得像盛开的野菊花。
“带把的、大胖小子呢!”
武义蹲在门外土墙边,正满脸焦急的抽着旱烟,听到王妈的呼喊、便猛地站起来冲进了破屋。
土坯垒起的床上,妻子虚弱的斜躺着、怀里正抱着小家伙,苍白的脸上挂着傻傻的笑。
“哈哈哈哈哈。。这疯婆娘还蛮争气的。”
“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
武义发疯似的冲出屋外,兴奋的又喊又蹦又跳、激动的声音在整个罗家镇上空回荡。
武义怪异的举动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大家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有知根知底的人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去年捡了个要饭的疯婆娘、今年就得了个儿子,积德!积德!”
“傻婆娘不会养傻儿吧!”
“闭上臭嘴,积点口德吧!”
。。
武义疯够了、大口喘着粗气、按捺一下激动的心情,抱拳对四周看热闹的人们说:“各位街坊邻居、父老乡亲!小老儿自幼家贫,十分感谢各位平时的帮助,才能不断度过难关,上天见怜、今日得子,改日略备薄酒恭请乡邻、以表寸心!”
“老武哥,恭喜!恭喜!”
“阿义啊!半百得子、必是奇儿、好生抚养吧,如有困难给大家说一声就行。”
。。
围观的乡邻纷纷道贺,武义感激涕零、四面作揖。
西凤帝国北方边陲与宝象帝国接界处,有一龙虎山,山势汹涌奇绝、主峰直插云霄。山顶三清道观金碧辉煌、云雾缭绕、似仙山楼阁、煞是壮观。
是日,一老道鹤发童颜、清风道骨、背负松纹古剑,手握拂尘、当峰而立,眼望西凤帝国东南地界,若有所思、心有所动。
近段时间,天有异象,旱雷阵阵。今日午时,一声霹雳、有七彩虹光直贯西凤帝国东南大地。
“天生异象、定有能人降世,大能临凡,必生妖孽!我须到尘世走一遭”
“清风!明月!二徒,为师要到山下云游一段时间,望你俩早晚勤做功课、不得懈怠。”
“师傅保重!徒儿谨记便是。”
二童双双跪下、拜伏在地、恭送仙师。
鹤发老道打一唿哨,便见云雾中飞来一巨大仙鹤、在老道身边欢叫盘旋。老道腾空飞上鹤背,煞是潇洒,仙鹤展翅凌云、向天际飘然而去。
一晃就到了十朝,武义的破屋里充满喜气,不时有要好的街坊邻居、送些鸡蛋米油之类的贺礼。隔壁王妈热心帮忙、跑前跑后的张罗着。
今日是武义儿子出生的第十天,按习俗应遍请亲朋好友、备酒食、上香祭祖、为儿命名。
武义央王妈准备一些酒菜、待祭祖后再招待客人。来客知道武义家境贫寒,都不吃饭、只看看孩子、道声恭贺就走了。武义满脸愧疚,不停的道谢。
疯婆娘头上裹着毛巾、坐在土床上抱着孩子喂奶,不管来客对孩子怎样品头论足,她总不抬头、眼睛只盯着儿子一眨也不眨、脸上始终挂着傻傻的笑。
祭完祖后、已近中午,来客都不吃饭、陆陆续续离去。只有王妈还在跑前跑后的忙碌着。
武义深情的望着老婆孩子,兴奋中带着隐忧,脑海中一幅幅画面像电影一样展现。
十年前,武义为逃避仇家追杀,从宝象帝国逃到西凤帝国的边远小镇----罗家镇。
罗家镇不大、依山而建。镇里罗姓为第一大姓,因而以罗姓命名此镇。据说当年罗氏家族出了一位大能--罗统,他自幼好武、遍访名师、勤学苦练,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才满二十便勇夺西凤帝国武状元。为西凤帝国南征北剿开疆拓土,立功无数。后因怕功高震主、殃及子孙,特亲自跋涉到边远山区地带、选一相对封闭一点的风水宝地立族、以防不测。往后,罗氏家族在此地不断繁衍生息、渐成望族,其尚武的传统也保留至今。
武义来到此镇,一直是罗家镇人心中的迷。他来自何方、出生何地、因何流落到此,在此地住了十年,即使再好的朋友也问不出结果,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是一个冬天,大雪纷飞。人们在镇东头破土地庙边,见到地上躺着一个雪人,扒开雪,见一中年汉子,遍身伤痕累累,冻僵在地,摸摸其胸口还有余热,便齐心协力抬到就近的王妈家抢救,方留得汉子性命。以后武义便在镇东头山边,用土坯垒一茅草房与王妈为邻,靠捡破烂、打短工为生,在罗家镇住了下来。
一晃就是十年,武义藏在心中的秘密让他寝食难安,那个血腥的夜晚,一个家族被彻底抹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他是唯一一个逃过此劫的男丁,延续家族血脉,报灭族之仇的重担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上天见怜,去年早春,不知从哪里讨饭来的傻婆娘,进到武义的破屋中就不走了,说是找到了家,找到了老公。这女人傻归傻,模样倒齐整,家务事也会做。在王妈的撮合下便结了夫妻,现今顺利产下宝宝,为武家延续了血脉,武义大喜过望,但又心存隐忧。
“王妈!你说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一声,不会有啥问题吧!”
王妈表情很无奈。
“当初接生时,孩子出来后,我就拍了孩子的屁股和背,但孩子就是不出声。我以为呛了羊水,扒开小家伙嘴看了、啥都没有,应该不会有问题。”
武义轻叹了一口气暗道;就算是哑巴也是老子的儿,老子总算有后了。
“无量天尊!恭贺贵府喜添贵子。”只见门外一鹤发童颜老道、高挽发髻、仙风道骨、背负古剑、手握拂尘高声宣号。
武义赶忙到门口抱拳相迎:“老神仙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老道路过贵地,见有喜临门、特讨杯酒水喝,叨扰!叨扰!”
武义赶忙央王妈调摆酒菜,酒菜是现成的,稍微加热便上了桌。
“老神仙请!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武义恭谨的请老道上座,自己在下座奉陪。老道也不客气,直接上座坐了。武义连忙为老道斟酒。老道举杯便饮,连饮三杯,也不吃菜,然后将拂尘往肩上一搭便说:
“老身见施主屋顶紫气冲天,必添贵子。今见施主喜中带忧,便是何故?”
“老神仙真是高明!想我武义半百得子,自是喜从天降,但小儿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哭过一声,因贱内一直犯傻病,怕连累孩儿又傻又哑,所以忧心。”武义弱弱的说。
“施主别急,待老身看看小施主。”
武义忙将老道让进里屋。老道来到土床边,疯婆娘破天荒的抬起头来,望老道傻傻一笑自言自语的说:“嘿嘿,神仙来啦!嘿嘿,神仙来啦!”
老道仔细的看了看孩子,然后摇了摇头、点了点头便向屋外走去。
武义连忙赶出房门,急急的问道;“老神仙!为何无言便走?是小儿有何不妥吗?”
“非也非也!小施主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事天机不可泄露,老身不便说罢了。”
“还请老神仙点醒点醒!小老儿将感激涕零!”武义诚恳的望着老道。
老道儗了儗神然后说:“这样吧!感谢施主酒饭之恩,我给施主说四句偈语,望施主谨记。‘似傻非傻,似哑非哑,十年懵懂,一朝披霞’”
武义若有所思,用心铭记。
“老神仙!您好人做到底,还望为小儿赐个贱名吧!”
老道抚了抚飘逸的白胡子说;“好!一朝听得春雷震,天地风云起狂飙。就为小施主起名武云吧!‘说罢,老道飘然而去。
武义站在门外,默默望着老道消失的方向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