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杭州市的街头,飞蓬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孤单。时已入秋,清早路上的行人也少了不少。飞蓬叹了口气,不知道小絮今天怎么样了,“算了,不去想那些事情了。”飞蓬自言自语道,提了提手中刚给小絮做好的清粥,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推开病房的门,小絮还没醒来,看起来睡的很香。飞蓬没去打扰他,把煲好的粥放在了床头,然后静静的看着小絮。比起以前,小絮的头发稀疏了好多,飞蓬心想,等这丫头病好了可能会因为这个抓狂吧。想到这,飞蓬居然笑了出来,就好像现在小絮就在他面前说着这样或那样的话。自从小絮的病严重了起来,她就瘦了好多,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杭州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她都不能再吃了,是件很痛苦的事。肾功能衰竭带来的痛苦对于她这样年纪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医生不止一次地对飞蓬说过,先天性红斑狼疮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更不用提如何治愈了。但是这些话飞蓬从来都听不进去。他愿意相信奇迹,因为好多小说里不都是有这样或那样的奇迹吗?就像小絮得了这样的病,不也像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吗?既然这样,那也应该出现小说里才会有的奇迹,不是吗?飞蓬不知道这是不是在麻痹自己,他更愿意去相信小絮会好起来,找回那个健康、开朗、爱笑的她。飞蓬站起身来,帮她掖了掖被角,像往常一样,拿起笔记本一边写小说一边等她醒来。有时他也会想,如果小絮的病真的无法治愈,那就一直这样陪着她吧,听她每次醒来叫自己的那声“哥……”
那时我们年纪小,我爱谈天你爱笑。
在云庐里,三个人正看着躺在玉床上的飞蓬。此时寸心布下的往生印已经被撤下,飞蓬的气息瞬间微弱了许多。阳沁仙子不敢怠慢,立刻祭起了手中的两仪造化瓶,瓶中涌出了一黑一白两道气息,交缠着奔飞蓬而去。谁知飞蓬身上突然泛起了一阵白光,竟将两仪造化瓶中涌出的气息给挡了回去。“嗯?”阳沁仙子和寸心同样是一阵诧异,落絮虽未见过两仪造化瓶的威力,但是寸心在封魔大战之初可是亲眼目睹过的,这样神异的法宝为什么在飞蓬身上就不起作用了呢。阳沁仙子见状也是陷入了沉思,但时间不等人,再这么拖下去对飞蓬来说肯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容不得三人再多加思索,阳沁仙子催动法决,三寸大小的玉瓶竟涨到一丈大小。寸心见状,立即便知道阳沁要做什么,不容分说,挥手撤去了飞蓬的两道护体金光。只见宝瓶在阳沁的催动下,黑白二气由外涌瞬间变为了内吸,一道光华闪过,飞蓬瞬间就消失在了玉床上,取而代之的是盘旋不定的两仪造化瓶。“这……仙子,这样做真的行吗?”落絮有些不安的问道。阳沁也是有些犹豫,但是想了想后说道:“我不知道飞蓬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功体,阴阳二气竟然不能近身,而且还被他自己的功体反弹了回来。这种事我几乎闻所未闻。现在他生命危急,只能把他先吸入两仪造化瓶中,用瓶中的造化之力强行治愈他的身体。”“会有危险吗?”落絮担心地问道。“不知道。”阳沁仙子摇了摇头说,“这个两仪造化瓶我也是偶然所得,修炼了这么多年,具体它还有什么特殊的功效,我也不知道。”看着摇摆不定的两仪造化瓶,阳沁叹了口气,“希望他能撑过这一关吧。”
两仪造化瓶之内,一黑一白两股气旋正环绕着飞蓬的身体,但每次想接触的时候,都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白光阻挡回来。两仪二气仿佛有灵性一般,见屡次接触无效,两个气团在瓶中相互追逐,形成了一对太极双鱼的图案,自上而下向飞蓬压了过来。飞蓬体内的白光仿佛有所警觉,立刻强盛了起来,将太极图顶在了3尺以外的距离。两股势力相抗,两仪造化瓶摇晃的更加厉害了。“这不会有问题吧。”看到这里寸心也坐不住了,向阳沁问道。阳沁眉头紧皱,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看来造化之力正在和飞蓬的功体抗衡,我来助它一程。”说着右手掐诀,左手在空中画出一个个奇特的符咒,像是文字,又像是图案。随着阳沁仙子左手的动作,一个个符咒开始向两仪造化瓶飞去,每印上一个符咒,造化瓶的晃动就减轻一分。阳沁见事有好转,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然而他们三人不知,此时两仪造化瓶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飞蓬修炼的究竟是何功体,本应虚弱的气息在造化瓶强大压力的威胁下,竟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而原本单纯的白光此时也化作了奇异的****,竟与飞蓬发动恒河砂烁时背后浮现的****一模一样,与造化之气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反观造化之力,因得到阳沁仙子咒印的加持,也是再起变化。整个造化瓶内部竟显出漫天星斗,而阴阳双鱼也从一个简单的图案变成了一个太极球,将飞蓬牢牢的裹在球中。****和太极球每次接触都会爆出五彩的光华,而****在阴阳二气的压迫下竟也变成了一个球型,和太极球紧紧的贴在了一起,漫天星斗上瞬间也浮现出了怪异的图案,正影响着瓶中的造化之力。霎时间,瓶中传出一阵低低的喃唱,仿佛是咒语,又像是某种奇特的歌谣。而整个两仪造化瓶也越缩越小,最后又变成了三寸大小的样子,只是不再有黑白二气交替闪烁了。“仙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落絮焦急的问道。阳沁也按捺不住了,连续催动法决想将飞蓬放出来,但两仪造化瓶竟如同失去了法力了一般,对阳沁的咒法丝毫没有反应。“怎么会这样……”此时的阳沁也是失了方寸,手中聚起一片霞光,竟想强行御使两仪造化瓶。就在这时,两仪造化瓶中射出了一道白光,阴阳二气也再度闪耀了起来。那道白光在屋内飞舞了一圈,慢慢的落在了床上,显出了白光中的飞蓬。“哥!”落絮急忙扑了上去,“哥!你怎么样了?哥……”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阳沁仙子见两仪造化瓶又恢复了控制,忙将玉瓶收起,走到飞蓬身边仔细端详。“奇怪……”阳沁边看边喃喃自语道,“飞蓬的伤虽然痊愈了,但是他好像并没有醒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印了。”“封印?”寸心和落絮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阳沁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确实是被封印了,你们看他的额头。”随着阳沁的手指方向,寸心和落絮看到飞蓬的眉心处此时竟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咒印,又像是一个字。“这是什么?”寸心端详了半天,竟然看不出这到底是哪种咒术,反倒是落絮看着那个奇怪的符号呆呆的出了神。过了好久,落絮才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大师兄,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见过?”寸心惊异的看着落絮,他这个小师妹平时最不爱做的一件事就是修行,怎么会见过连他都没见过的咒印呢,“你在哪里见过?”落絮咬着嘴唇想了好久说道:“好像是方寸山后山的菩提树。”
方寸山后山,菩提树下。
此时须菩提正手捻长须,看着落絮怀中昏迷不醒的飞蓬。为了印证小絮的说法,寸心和落絮立即辞别了阳沁仙子,从方外小径回到了方寸山。得到了两仪造化瓶的医治,飞蓬的虽然没有醒来,但抵抗住方外小径罡风的侵扰还是绰绰有余的。此时他们二人正安静的盘坐在须菩提的面前,等待着师父的结论。“呵呵……”须菩提看了一会儿飞蓬,居然笑了,搞的寸心和落絮一头雾水。“师父,我哥到底怎么样了,您就别卖关子了。”落絮最是关心飞蓬的安危,焦急的问道。“不碍事的,看来他是得遇了某种机缘,弥补了他当年亏损的大量真元罢了。”须菩提笑着说道。“那他为什么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呢,而且阳沁仙子说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印了。”落絮仍是不解地追问道。“不错,他是被封印了。”须菩提点了点头,转而对落絮说道:“而且你记得不错,他额头上的那个印记你确实是见过,而且就是在这菩提树下,因为他是被自己的功体封印了。”听到这,落絮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图案是我小时候每次偷看哥哥修炼时看到的,而且这些图案是出现在这颗菩提树的菩提子上的。”须菩提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飞蓬与寸心不同,寸心天生有龙气加身,只要按照我交给他的法决修炼龙气,他日便能得证大道。但是飞蓬不同,他年幼时天生心脉有顽疾,必须在这菩提树下修行调养,这也是为什么在你们小时候我从未让你们打扰过他的修行。”说着,须菩提看了落絮一眼,“尤其是你个臭丫头。”落絮听完师父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飞蓬。“师父。”寸心见状继续问道,“那飞蓬现在究竟是种什么样的状况?”须菩提手捻长须思索了一会儿说,“你和落絮先回碧落吧,把他交给我。”“不行!”落絮坚决的说道,“他在哪我就在哪,除非他醒来,否则我绝不回碧落!”听到这番话,须菩提脸色一沉:“小絮,你若是留在这里只会妨碍到他,难道你想看到他永远这么睡下去吗?甚至连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听到须菩提这样说,落絮缓缓地低下了头,一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滴到了飞蓬的额头。“徒儿知道了。”说着,小絮扶着飞蓬站了起来,擦干眼泪看着须菩提说,“师父,你一定要治好他,他是我唯一的哥哥……”须菩提叹了口气,从落絮手中接过飞蓬,说道:“放心吧,他也是为师的徒儿,我会让他好起来的,你们就在碧落安心的等待吧。”说完,须菩提朝寸心看了一眼。寸心当时会意,拉着落絮说道:“走吧小絮,相信师父。”落絮留着眼泪,不情愿的松开了紧握着飞蓬的手。“哥!哥……”听着落絮的喊声,寸心有些不忍心,但还是一咬牙,化作一道红光带着落絮飞离了方寸山。就在他们走后不久,那名神秘的青衣男子再次从菩提树后走了出来。“你怎么看?”须菩提望了神秘男子一眼问道。“是时候该把心剑传给他了,毕竟没有心剑,他的功体始终是不完整的。”青衣男子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飞蓬说道,“心禅寂灭,大道轮回。”听完青衣男子的话,须菩提略有深意的看了看他,紧接着又抬起头,看着这满树的菩提子,叹息道:“心剑……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吗?飞蓬,以后的路你要怎样走完呢?”
等飞蓬合上笔记本的时候,小絮刚好醒来。“睡得好吗?”飞蓬边说边走到小絮身边,将她的身体向上轻轻地抱了一点,“喝口粥吧,还热着呢。”说着就去床头拿保温盒。“你又起了个大早去煲粥了?”小絮靠着枕头问道。“没有,反正也睡不着,刚好起来给你做粥,手艺不好你只能将就将就了。”说着,飞蓬将保温盒打开,舀了一小勺,吹了吹热气送到了小絮嘴边,“来,常常我的手艺。”小絮轻轻地抿了一口,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喝了。”“那就看看手艺有没有提高。”说着飞蓬又舀了一勺,递到小絮嘴边。虽然做了很多,但是飞蓬并不敢喂小絮太多,像她现在这个阶段,对饮食的要求已经很苛刻了。喂了小絮几口,飞蓬将粥放在床头,又抱小絮躺下,“怎么样,今天感觉好点儿了吗?”飞蓬坐在床边,握着小絮的手问道。“还好。”小絮知道,这时候说自己好多了飞蓬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哥,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我?”飞蓬笑道,“我每天都睡得很好啊,要不怎么有精力陪你呢。”小絮撇了撇嘴,对飞蓬说道:“你说过你从来都不骗我的。”听到这,飞蓬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哥,你还记得咱俩埋的那个时光瓶吗?”小絮看了一会儿飞蓬问道。“记得,埋在那颗小菩提树下的是吗?”飞蓬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小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那个时光瓶我曾经偷偷的挖出来过。”“挖出来?不是说要等咱们都老了再挖出来吗?”飞蓬看着小絮不解地问道。“我在那里面偷偷的放了一件别的东西,因为我怕我等不到咱俩一起打开它的那一天了。”说着,小絮的眼圈又红了。“不许乱说了。”还没等小絮的眼泪落下来,飞蓬就轻轻地拭去了它,“我会陪你打开它的,咱俩要一起打开它。”小絮笑了,稍微用力地握了握飞蓬的手说:“哥,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去打开它好吗?”“别再说傻话了行吗?”飞蓬看着这时的小絮,心像针刺一般的疼了起来。“我要你答应我!”小絮突然激动的说道,眼泪瞬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飞蓬见状忙抱住小絮,在她耳边说道:“好,我答应你。”小絮安静地贴着飞蓬的脸说,“哥,你还记得我们写在瓶子里的那句话吗?”
“记得,那时我们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睡吧,睡会儿就好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