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敏,算算日子,你也该回来了吧。”
疯子无聊地躺在床上,无趣地盯着上面的白色天花。
今日的太阳没有往日的剧烈,房子里仅有着微弱的亮光。床上的疯子如条死鱼般,像被榨干了肉躯,僵硬地定在了那。
“浩敏,这是为什么呢?你究竟是···还是,你已经察觉到我了呢?”疯子莫名其妙地自语了起来,可能是真的疯了吧。
“算了,自言自语有什么意思。那几个家伙也真是的,出去玩,也不叫上我。”疯子如猛兽般跳飞出寝室,轻松灵活地落下,平稳地停于地上。
“一个人的话,就去琴雨公园好了。那里够安静,不吵闹,也比较明亮。”
自言自语着,疯子踏着轻快的脚步,朝着琴雨公园那边走去。
“每次走到这边,总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就释然了。心里的愁绪再多也被风吹走了。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竟然变成了这样。”疯子黯然地走在路上,像个迷了路的老人。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好像在说给另一个自己听。
“好久没来这了。变化还真不少啊。”疯子边走边回忆着过去。以前一有时间,我们就会来这里休息。这里足够安静,外面的吵闹是带不进来的。
那个时候,疯子可是十分的活跃,比起天才的称号,别人更喜欢叫他雷霆疯子。可自从出了进化之路,疯子似乎蜕变成了另一个人。虽然表面上仍保留着以前的个性,可是他自己心里很明了,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还回得去吗?我想要回去,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既然已经选了路,就该不回头地走下去。悔恨是什么东西,那不过是失败者的借口。只要我闯出了自己的天地,又有什么好后悔的。”疯子的人格正一步步走向两极的边缘。
“浩敏,你就站在那等着我吧。总有一天,我会来到你的面前。我会证明,我选的路并没有错。我绝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作出的选择。”此刻的疯子眼神无比的坚定,他身后的印记也渐渐发红,隐约的暗色一点点开始减退。
走出进化之路,疯子已然是脱胎换骨,斗志更是胜于从前。纵使如此,他与周浩敏之间仍有所距离。要想追上周浩敏,一般的天赋是远远不够的。机遇、功力、心智、情感,四者缺一不可。而要将这四者配合得天衣无缝,其困难程度亦或时机取巧可比时空流转。
疯子漫无目的地前行着。看着眼前的那些人影,他竟觉着可笑。又心生着厌恶。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如今的心态。以前的他明明是那么喜欢亲近人群。可现在,却是如此厌烦人类,脑海里总会冒出扭曲的幻想。走着走着,他竟觉得自己晕沉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加重了。前面一个脚步就要绊倒下去。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所有事物都变得不再真实。
他使劲甩了甩头。脑子短时间内恢复了清醒。
视线正对之处正有着块巨大的月形石头,上面刻着‘长汀夜月石’。这块石头好像在中奥大学还没有创办的时候就在了,至于在多久了,就没人知晓了。当初设计琴雨公园的设计师见这块石头上了年份,而且还刻有名字,便猜测可能是什么古物,也就没有去动它。而后琴雨公园建成,人们也只是简单地把它认作是公园里的古景物,对它也没有多加的在意。只是累了的时候,偶尔坐在上面歇歇脚。
疯子缓缓走到月牙石边上,蹲下身子,轻抚着岁月在它身上遗留的痕迹。“果然是回不去了呀。正如我一样,你的身上也布满了时间的风霜。”他轻轻碰触着月牙石的尖口,晕沉着合上了眼睛。
正在他休憩的时候,天气忽地发生了变化。耀眼的金光退散出去,乌云笼罩着闯入蔚蓝的天际。天上落下了丝丝细雨,每一点雨水都是那样的温柔。地上微风袭来,卷动着水滴,飘到了远方。残败的落叶深深地陷入泥泞的土地之中,低头沉闷的花草此刻正享受着这一份久违的释然。
一号天灾之后,世界各地的气候尽皆变化异常。有的多方位地带(位处多个平面覆盖的地区,亦或是多城市交界区域)甚至出现了一天四季的现象。
疯子依然在那睡着。他睡得十分的安稳,丝毫没有被公园里的走动打扰。雨丝悄悄划过他的脸庞,顺着他的耳旁落下。一滴滴雨点打落在他的黑发上。有的已经顺着发隙流窜到了他的额头和脸庞。他如同一株植物,沐浴着微雨,清洗着早已添上污垢的身子。忽然,他的身子轻微动了一下。耳畔传来一个细腻柔和的声音。
“同学,醒醒!醒醒,同学!下雨了!”那人提了提嗓子,冲着疯子的耳朵使着气力的叫着。虽然尽全力提高了嗓门,可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疯子始终没醒过来。女孩以为是他发了烧,结果额头并不是很烫。但她还是担心,怕是生了什么病才醒不过来。就立即给校医院拨了求救电话。自己就撑着伞陪在他边上。那把伞本来就小,只够一个人用。而她就把伞全给了疯子,自己则披上了早已备好的雨衣。
“这是什么音乐?”沉睡在内心深处不肯醒来的疯子被这股平静安逸的旋律深深牵动了心窍。灵魂不知不觉被勾了起来,美妙的韵律将他彻底地灌醉。一声声平缓跳动的节拍拨动着他每一寸光滑细腻的皮肤。破梦而出,清醒归来之时,他已是在校医院的零点一室。
“你醒啦。你知道你已经睡了多久吗?”那个医生冲着他亲切的笑着,而后走到了他的病床旁边。
“我怎么会在这里的?”疯子满脸的疑惑,脑海中隐约闪过某个人的影子。心里的那曲旋律依稀犹在。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说好像是个女的拨了校医电话,然后你就到这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这医生方才还是一本正经的,见着疯子这老熟人,不禁又调侃起来。
“什么艳福,你别乱说啊。再说了,谈到艳福,我怎么也及不上你耀辉呀。”疯子斜着眼睛瞄着他的细眉。那弯曲细致挑动情弦的眉毛过去可是着实迷倒了不少人的。
听着这番恭维,金耀辉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声音很轻,但也是很难得了。他这人很懂人事,擅造情趣。可唯一的缺陷,就是他那不苟言笑的个性。他的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就能让人家忘掉烦恼,释开胸怀。原因在于他太懂人性。对症下药正也是他的看家本事。次之,他可以听取人的心声。了解问题的根源。
然而,正是这种能力,他曾一度陷入虚空。过去的他太过仁慈,内心总怀着将世间导入美好时代的幼稚想法。祈盼着人类互相理解的时代终会来临。他把自己作为牺牲者与体验者,不断听取别人的心思。成为了众多人眼中好心的善人和失常的疯子。
“我呀,现在可是很认真地活着的!”幽默识趣的他忽然有点严肃起来,倒弄得疯子有点不适。
“算了,不陪你玩了。你呀,就好好陪你的病人们吧!”疯子使着戏耍的调子轻慢地说道。一时就起了床来,如风般迎到他的身边,与他擦肩而过。“我就先走了,等哪天有空了,记得找我。”话落,疯子便化作一道流影飞奔了出去。
见着疯子如此的动静,无意间竟也想起了自己那时的不羁。“要是我那时也像他,那该有多好啊。只可惜,大家存在的时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