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抬手探向自己的脉搏,浑身无力得紧。
沧夜也不拦她,只笑眯眯地望着她,经过方才一番折腾,她光洁的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加之面色苍白,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心来。
“可怜的姑娘,你啊,昏迷了近十来日,天天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的,身体虚弱也是难免的!”
他话语温温柔柔的,眼神也爱怜地看着她,似是极为担忧。
的确,她体内除了一种致人手脚无力的药物外,就是饥饿过度导致的虚脱。
“十来天?”慕清染怔住,她倒是不曾想,一觉醒来,竟然过了如此多的时日了。
她望着沧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想如何?”
“真是冷静呢!”沧夜见她面色沉着,显然并不惊慌,这让一直想看好戏的沧夜不由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她会如那些女子般,醒来后发现身处他地,必然是恐慌不已的,没曾想她竟然能够如此淡定,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见慕清染只望着他,似是想寻个答案,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啊,带你私奔了。”
慕清染闻言,只淡淡一笑,虚弱道:“殿下真是爱开玩笑,清染何德何能让殿下青眼有加。”她见问不到其他,便转了个话题,道:“我们要去哪里?”
沧夜挑挑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听说过西域么,塞外的风光可不比沧月差!我此次邀请你去看看西域广阔的沙漠与昆仑高不可攀的雪山,如何?”
慕清染闻言,只看了眼那抖动的车帘,隐隐知道现在走的是山间小径,便轻轻微笑,只道:“能得殿下相邀,自是我的福气。而且,我别无选择,不是吗?”
沧夜满意地点头,“你很识时务。”
比起那些大喊大叫不合作的女人,他素来是不耐烦的。他早就打定主意,若是慕清染当真也那般,那他就不介意拖着一具尸体回昆仑。
不过,现在慕清染让他觉得很有趣,或许他可以把她留下来的。
慕清染虚弱地一笑,低低道:“我饿了,不知殿下可否准许让我这个客人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因为饥饿虚脱而死的。她必须进食,而且最好是流质的。
沧夜抬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替她擦着额角的冷汗,动作轻柔,倒是挺符合他现在所展现出来的翩翩气质。
慕清染曾经听人言,沧夜的温柔,是没有任何女人能抗拒。就好比,洛北辰的冷漠,无人能打破。
如今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绝伦的脸庞,以及那温柔似春水的眼眸,和那与之相符的轻柔动作,哪怕是慕清染,也不禁心漏跳了几拍。
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这种俊美如神祗的男子所展现出来的温柔,这种装出来的溺死人的温柔。
那双幽蓝的眸子,此时就仿似最深邃的大海,荡漾着让人心醉的波浪,但若是深深看得仔细,就会被里面深藏的玄冰所伤。
沧夜温温柔柔地笑道,“看,额头都是汗呢!”
慕清染侧头避了避,只掩住了眼底的惊艳,淡淡重复了一次,道:“我肚子有些饿了,殿下能否给些吃食于我?”
沧夜动作落空,他似乎也不恼,只望着慕清染精致的侧脸片刻,这才缓缓收回手,坐回原位,食指敲了敲桌面,“你很怕我?”
慕清染惊诧,蹙了蹙眉头,回道:“殿下也是人,我缘何怕殿下?”
说起来,哪怕是她被抓,她也不曾起过害怕的心思,唯独怕他时,是因为那时候她中了春药。
沧夜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怔了怔,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不觉得我怪么?”
表里不如一。
慕清染望了他一眼,此时她正饿得冷汗直冒,哪里还有心情与他细细说话,又唯恐他又折腾幺蛾子,只顺着他的话,抿了抿唇,“不曾。”
“为何?”沧夜惊异地望着她。
他身边的人都因为他阴晴不定而恐惧他,慕清染身为囚犯,竟如此淡然处之,倒是让他很惊讶。
慕清染实在不懂他的意思,只蹙着眉头不说话了,她已经因为饥饿而眼前有些发黑了。
“饿……”
她只低低地重复了一声。
沧夜似是也瞧出她状态不好,只遗憾地叹了声气,从一侧做工精巧的车墙后弹出了一个抽屉,自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食盒。
“知晓你今日会醒,有人早已为你准备好了东西,我想你会喜欢的。”沧夜勾唇淡淡笑道。
食盒做得很精致,分为上下三层,沧夜取了最下面的一层,赫然是一碗浓稠的肉粥,随着沧夜的手附上,顿时冒出了丝丝热气。
“喏,可以开吃了。”
慕清染抖着手要来接,却抖了半天也接不住。
饥饿过度的后遗症就是,慕清染抖着手要来接碗,却半天也接不住,只抖得厉害。
沧夜见此,竟露出了笑容,他只扬唇,温温柔柔地道:“啊,看来,你是自己拿不住碗了啊。嗯,不如就让我来帮你如何?”
此时哪怕如此,依旧坚持要自己来做,不请求帮忙的倔强少女,不知为何,让沧夜觉得甚是可爱,他不由就想再逗弄逗弄慕清染。
慕清染闻言,心中一惊,手更是一抖,那本就没接稳的碗就倾斜着倒了下来。
沧夜眼疾手快,迅速地接住了那一碗粥,那青玉瓷碗稳稳地落在他的大掌里,他只略略挑眉,笑道:“我就说你现在身体虚弱的,来,还是让我来喂你吧!”
慕清染一怔,面色苍白,勉强扯出一抹笑,“不敢劳驾殿下。”
“我想,若是换成你自己来,我这上等的地毯,估计就要更换了。”沧夜温温柔柔地笑着,说道:“我不嫌弃麻烦的,来,乖乖的。”
他只舀起一勺肉粥,凑到慕清染因为缺水而略微干燥起皮的嘴唇边,他似是不懂伺候人,虽然动作轻柔,但却有些笨拙。
扑鼻的食物香味,让早已饿了多日的慕清染只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吃个干净。
她迟疑地看了眼沧夜,但转而就释怀,只垂头张嘴含下了那口皱。
沧夜性情不定,若是她此时不听从,指不定他等会又想出如何折腾她。
再说了,此时也不知道他目的为何,她要想逃,或者与之对抗,那么就一定得有个健康的身体,到时候才好方便行事。
慕清染向来是个识时务的。
沧夜望着慕清染即便是饿狠了,却依旧优雅地进食,两个脸颊一动一动的,就像是他曾经养过的一只小松鼠,吃东西时总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腮帮子鼓鼓的,甚是可爱。
当时,他还是个被训练的杀手,他曾经养过一只非常可爱的小松鼠,曾经他才刚刚入昆仑教时,教里准许让人养的,主要是为了让人松弛压力。
他很疼那只小松鼠,甚至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食物也分给它,看着它就觉得很快乐,无法排泄的痛苦也跟它讲,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其他人也有养的,但后来那只小松鼠却他成为真正杀手的洗礼。
就是因为那是养了多年的心中宝,倾注了足够多的感情,所以必须要被杀掉,才能让杀手们的心变得冷酷无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
他至今还记得,那时那只小松鼠睁着圆溜溜的无辜眼睛,被他一刀割断了脖子,一颤一颤的小身子。
沧夜望着慕清染因为吃到热腾腾的肉粥而染上绯色的脸颊,微微眯起了眸子。
真像呢!
这肉粥的味道很好,稠而不腻,入口即化,倒是让多日不曾进食的慕清染只觉胃里热乎乎的,不再像开始那样难受了。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儿,“多谢殿下。”
沧夜闻言,只抬手以手帕擦了擦慕清染的嘴角,慕清染一惊,反射性地避开,沧夜的动作一滞,面色微微的有些变了。
慕清染见他似是不悦,只低低道:“抱歉,殿下,我不是很喜欢跟别人亲近。”
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她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但这种暧昧的氛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沧夜却蓦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把她侧在一旁的脸扭了过来,缓缓凑近了些,继续给她擦拭嘴角。
“你似乎很喜欢忤逆我。”
这种贴近的距离,以及陌生的气息,让慕清染很排斥,她略略扯了扯嘴角,尽量地往后靠,但背后就是车壁,她已是无路可逃。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没有……”
“今后我们还需要共处一段时间,你若是一直如此,惹恼了我,我可不敢保证把你全须全尾的还给沧尘。”沧夜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道。
他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边,让她浑身战栗,鸡皮疙瘩都要因为他这冰冷又温柔的话语起来了。
她只低低应着,但等到沧夜退回原位时,慕清染想靠着车壁坐稳,却徒然只觉眼前发花,她一惊,慌忙去把脉,手却滑了好几次都不曾搭上去。
“你――”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了。
沧夜却也不管她,只径自取了一旁的手帕把自己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因为以往的习惯,他喜欢把自己弄得很清爽,不喜欢在自己身上闻到任何气息。
他觑了眼晕倒的慕清染,语气柔和,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我早便跟你说过,这粥是有人为你准备的。”
慕清染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吹花拂叶之声惊醒的,眼前是一片漆黑,她猛地坐起,还不曾为自己号脉,就发现车里已然只剩下她一人,车外则是兵器相击的清脆声,击打肉体的沉闷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