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什么也不要说了，好好照顾她，不要再让她有机会……自杀了。”他尽量说得淡然，掩饰着眼中的无限失意。
“自杀？！”鸢星兀地低呼了一声，不可置信地扶住我的肩膀，轻轻晃着，“阿妍？你要自杀？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杀？你不是都想清楚了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做傻事的吗？”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我微微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默立的寒汐。
他深深地凝视我，眼中忧伤的神色还清晰可见。他捏紧了拳头，别过头去，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终于，他转身就走，一个字也没有再说，转瞬消失在了门口。
鸢星定定地望着我，眼里忽然也有了亮光闪动，许久，她才慢慢道：“阿妍，别再折磨他了，也别再折磨自己了，寒汐他……他挨不住的……”
我心下一颤，猛然间回过头看她：“你说什么？”
“圣女手下从来容不得任何与饮风阁有关的人，这次却单单是废去了你的武功，你以为这些都是偶然的么？”
我愣了愣，怔怔地呆坐在那儿，一时有些慌惚。
“寒汐他为了救你，自愿服下了‘相思’。”鸢星深深地叹了口气，目有忧色。
“相思？”
“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共羽仪。”她缓缓地开口，声音却仿佛缥缈到了天际，“相思，是毒非毒，是药非药，乃是本教先祖圣女潜心十年研制而出，因其制材皆取自相思树上，故赐名曰‘相思’。当年的先祖圣女也曾为情所伤，从此恨遍了天下所有有情人。相思，对心中无情无义之人不会有丝毫伤害，而对于一个用情至深的人来说，则必是断肠的毒药。”
“肠断秦台吹管客，日西春尽到来迟。”她幽幽地沉吟，低婉的嗓音落到耳中，却让我心头猛地一震，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半天错愕，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你是说，寒汐他……”
她黯然了片刻，面上神色稍稍缓了一些：“别担心，他不会死的。十二星司所修习的内功心法有百毒不侵之效，一般的毒物是伤不了我们的，但即便是这样，‘相思’所带来的痛苦却不会因此而减轻分毫。‘相思’每一天发作一次，每一次都会如断肠一般疼痛万分。圣女这样做，其实本是想以此来逼迫他放弃你，却没想到寒星会为了你甘愿承受这日日断肠之苦。”
鸢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入到了耳朵里，我感到了一丝真切的痛苦慢慢地从心底蔓延开来。
窗外，夜深了。
凄冷稀薄的月光好似淡淡的溪水流淌，静静地洒落在窗棂上，又静静地渗透进来。
夜风习习，如同耳边浅浅的呜咽，我的心乱成了一团，半晌无语。
鸢星低下头去，过了许久，才轻轻地说道：“阿妍，无论你再怎么恨他，也不要放弃自己对生的希望。否则，他为你所受的这些苦，就全都白费了。就当是我求你了，好吗？”
心下不禁沉淀了一抹黯然，我垂下头低低呓语：“鸢星，我恨的，其实是我自己……”
闻言，她顿了顿，转头看向窗外。那里，冷月下，似乎有霜华缓缓地落下。
“活下去，”她沉沉地开了口，带着月色里的萧索与孤清，“只有活下去，一切才会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