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总是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传说,七月半正是鬼门大开的时候,七月半的凌晨也就是人间阴气最胜阳气最弱的时候。传说这时候前世的纠葛,往日的冤仇总是携带在鬼魂的身上往返人间,寻求解脱。
可是人世间真的有鬼吗?
苏青抬头看看天,已经快要傍晚,一年一度的鬼节即将过去,她依旧还是没能见到传说中的鬼魂,看来真的只是骗人的吧?她自嘲的笑笑。
苏青才16岁,刚刚读高三。她的个头不高,长得有些瘦弱,但是从小生活在乡下,爬树下水没一样不精。按理说,农村风吹日晒,早就应该是个假小子的模样,她偏偏却有先天的好皮肤,白皙水嫩。加上那双透亮的眼睛,即使留着几寸的短发,却一眼能看出她的乖巧伶俐。
只是每年七月十五的时候,苏青就格外的安静。平常那双有说不完的话的大眼睛里也罕见的有了忧郁,似乎藏满了心思。也难怪,自打她记事起就陪伴在姨娘纪颜身边,而自己的父母在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颜姨说,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可是世上有什么比抚育孩子还重要的事情呢?
苏青不止一次的怀疑父母已经去世,可是颜姨却从不肯透露半点消息。看着正坐在老榆树下的她,苏青抿嘴一笑:“其实我不是像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呢!”天气好像有点转凉,风似乎大了起来。她看看天色,拿出了一条毯子。
院子里女人,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她静静半躺在竹椅上,整个人都很枯瘦,苏青不知道颜姨究竟多大,虽然农村的生活容易催人老,可是纪颜似乎从来就没有年轻过。苏青记得,好像从小时候记事起,颜姨就是如今的模样。仿佛岁月与时光已经过早地消磨了她的所有,然后就静止不动了。
纪颜就像一个瘦小的婆子,弱不禁风。
可是一眼看见她的人绝不会轻视她,因为她有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那双眼睛,能洞穿心底的欲望和秘密。
可是,只有苏青知道,颜姨的眼睛早就已经盲了。
听到苏青的脚步声,纪颜微笑:“青青,怎么了?”
“好像有点凉了。”苏青将毯子盖上她的膝盖,“别着凉,当心老寒腿又犯了。”
纪颜没有说话,伸出枯瘦的手掖好毯子,然后缓缓摩挲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那串古旧的佛珠已经跟随了颜姨多年,苏青常常觉得它已经有了灵性,冥冥中在守护着她们俩个人。
苏青知道她的脾气,每年七月十五的时候,她都会坐到五点,雷打不动。她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半蹲着,陪在纪颜身边。
“什么时辰了?”纪颜突然停手问道。
苏青将头埋到她怀里,感到四周的风越来越大,还有一阵说不出的阴寒,不禁劝道:“应该就要到五点了,风大了,我们回屋吧!”
纪颜却突然直起身子,双眼直直地对着天边一片被大风卷起的火烧云,那是一抹魅惑的胭脂红,诡异的暗紫。她冷哼一声,喝道:“快了!”
“什么快了?”苏青看着纪颜的眼睛,那里漆黑一片。她半数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脸色却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