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点意外。他听到了林恩这句话,停下了脚步。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类。”男人侧过头说,“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类都要奇怪。”
“因为他们不知道把握机会。”林恩嬉笑着说,“我比你见过的大多数人要机灵得多。”
“我为什么要教你成为一名刺客。”男人皱眉
“因为我救了你两次。”
“一次。”男人指正。
“两次。”林恩一本正经的说,“算上你袭击我之后昏迷的那次,要不是我不想杀你,你早就死第二次了。”
“而且你受了伤,我看得出来,你的伤比表面上看上去的要严重。你既然承认了自己是一个刺客,那么会杀你的就只有同为刺客的人了。刺客不见到尸体是不会罢休的,说不定你刚一出这个村子,立刻就会被你的仇人追杀。不,说不定此时门外就有两个刺客等着你。”
男孩踢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知道得多。”男人说。
“我比大多数人想象的都要知道得多。”林恩说,“至少——我也学过一点刺杀技巧。”
男人瞥了他一眼,又回过了头。
“你是说你那把餐刀?”
“——不,当然——”男孩恼羞成怒,“——我可没有你的匕首——”
“那是你的问题。”
男人又向前走了一步,他又开始捂住腹部的伤口,他的伤口似乎并没有完全愈合。林恩从他的身后看到了滴落的血迹。男人扶着墙,手中死死攥着他的匕首。他的身体在颤抖着。
“你呆在这里,你的仇人绝对想不到你会在这里。”林恩看出了他的伤势,他补充道,“你不必担心刺客。而且这个村子并不排斥魔族人。你只需要在有魔族人来做交易的时候藏起来——而且如果你隐藏面孔,没人会发现你是魔族人。”
“刺客们无孔不入。”男人低沉着声音说,“刺客之影无处不在。刀锋之下不留活口。你并不了解刺客。”
“那我们杀掉要杀你的刺客,就没有关系了。”
沉默。
房间中的两个人心思不一。林恩的话不应该是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男人诧异的看了看他,眼中充满怀疑。
林恩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男人,可他的眼里却看不到半点天真。
“你真是个古怪——”男人评价道,“不——可怕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林恩·韦恩斯。”林恩微微一笑。“我不可怕,至少我看上去不可怕。”
“林恩,林恩——阴影。”男人低声说了几句意义不明的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成为刺客,我不管你为了什么原因。不过刺客也并不是仅靠着一把餐刀就能杀人的。”男人淡淡的说,“但是你的提议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所以我接受。不过,能走到哪一步,我可不能保证。”
“那是自然。”在得到了男人的承诺之后,林恩顿时眉开眼笑,“首先,我想我们必须解决你的仇人的问题。”
男人名字叫克劳恩·弗兰特里。但这到底是真名还是假名,就不得而知了。刺客通常不会使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因为会涉及到自己人身安全的问题。爱因兹家的侍卫长就是这样一个例子。男孩跟着他学一点武术,结果到离开也没能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只知道大家都称他为“梵”。
克劳恩在林恩家的杂物间藏了起来,期间他的食物一直都是林恩在提供。他的伤没愈合,走也走不了多远。万一真被林恩说中了,他的仇人还藏在黑森林中,他这么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连半分钟都撑不下去。
韦恩斯先生和太大偶尔会关心起林恩杂货间的整理情况。不过林恩都会以“还在整理啦,马上就完了”这个理由来搪塞。他没打算让克劳恩在这里藏多久,克劳恩的仇人一死,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出这个房间去村子里了。
这样看来,克劳恩的仇人必须马上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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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仇人到底是谁?”在克劳恩藏在这里的第三天,林恩问他。这是克劳恩刚替自己敷完药,正盯着林恩端过来的面包干瞪眼,“——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餐桌上偷来的。要是你不想吃我可要开动了。”
克劳恩无奈的拿起面包,叹气道,“人类的面包都是这样么?”
“不——大部分面包——嘿,不要鄙视得这么理所当然。”他翻了个白眼,“我问你,你的仇人到底是谁。”
“仇人——”克劳恩眯起眼睛,“他是个优秀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刺客。”
“我当然知道他是。问题是你总不能就凭知道这个就能杀他吧。”
“杀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克劳恩质问道,“餐刀可杀不死他。”
林恩噎了一口口水,他差点没把面包全都塞到克劳恩的嘴里。
“你一个人类小鬼,能做什么?”克劳恩接着说道,“你的三脚猫功夫和那点小聪明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是让人恐惧的能力。”克劳恩放下面包,神色严肃,“你不知道在阴影中有什么,即使你是一个真正的刺客,即使你对阴影就像对自己的家一样熟悉。可面对真正的力量的时候,你看不透那团影子。你不知道影子中到底是一把匕首,还是一捧致命的毒药,当然也有可能是空气,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被杀死,那把匕首无处不在,而影子就跟在你身后,如影随形。你摆脱不了影子,它使你感到无从下手,感到恐惧。阴影是刺客最后的也是最好的伪装,可是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你会感到影子才是最大的敌人。”
“听上去好像很玄乎,那么你就是说,你的敌人是影子喽?”林恩满不在乎的说,他不相信克劳恩说的话,“影子怎么杀人,怎么成为一名刺客?”
“人类,你不要小看阴影。”克劳恩说,“你的阅历太少。你不知道地下世界中有关影子的传闻是怎样的可怕。”
林恩哂笑一声,他拿起切面包用的餐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划,将它举到光线下仔细的看着餐刀反射的光芒。
然后他轻笑一声,走到克劳恩身后。将餐刀用力的一插。餐刀便直立在克劳恩身后的影子上,正中心脏。
“怎么杀影子?这样杀不就完了?”他嬉笑道,笑容中满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