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从父亲那儿知道了那名刺客的消息后,林恩一直在擦着自己的刀子。
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这种情绪在最初的时候已经有过了。他现在必须进入另外一种状态,刺客在面对敌人时不能带有任何感情,尤其是恐惧。
他努力回忆自己在森林中的时候,面对野兽,面对座狼,面对恶魔和莉琳的时候。他想象着自己就是影子,是无处不在的阴影。
所以当他再次深呼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当天晚上他没有睡觉,他裹着自己的斗篷在阴影中警戒了一晚上。等到公鸡开始叫的时候,他也没能看到刺客的影子。
“你确定他会来?”莉琳神情有些古怪,“他会到这个地方来杀你?”
“我确定。”林恩斩钉截铁的说,“他之前……”
他没有说完,他之前被杀就是这个刺客造成的……而他却不能告诉莉琳这些。
“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帮忙的。”莉琳说。
接下来几天林恩改变了策略,他没有再呆在家里,既然克劳恩不在,他藏到了克劳恩的屋子里。那名刺客没有找到目标的话,他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他需要做到,就是抓住那个破绽。
“你确定?”莉琳打了个哈欠,她一脸疲倦的说道,艾亚戈斯停在她身边,脑袋不住的往下沉。
“嗯——确定。”林恩试探性的回答。
但是他让莉琳失望了,那个家伙却没有再出现。它们甚至连穿着黑衣的人都没有见到,林恩不禁怀疑起父亲的眼力,或许他看到的是一只麻雀?
林恩的陷阱几乎要发霉了,那些乌鸦每天都在他们耳边叫嚷着,艾亚戈斯兴起的时候会和它们一起吵闹,但大多数时候,它都跟在莉琳身边用一种十分不信任的目光看着林恩。
莉琳依旧在准备法术,她不确定对方的身手,只能凭借林恩仅有的描述来选择法术应对。召唤术是首当其冲的法术,上次在储藏室里召唤的水元素便是其中之一,林恩不止一次的对被召唤出来的水元素表示不满,但他也无可奈何。
那卷下界恶魔之卷现在派不上丝毫用场,莉琳说那是对恶魔专用的卷轴,如果对方是人类,那就跟一卷普通的羊皮纸没多大区别。但是她的戒指还能储存几个防护法术,不过那显然对林恩没什么帮助。
在乌鸦们又一次尖叫着触动陷阱的时候,莉琳爆发了。
“如果你连自己的对手都不确定,那么我只能说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她将水元素解散掉,飞溅的水花浇了林恩一脸,“真可笑,我怎么会被你这样的蠢货打败。”
莉琳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她从克劳恩的屋子搬回了林恩家的储藏室,以此表示对林恩的不信任。林恩没有那么早放弃,说不定对方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虽然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已经放出了无数个破绽供对手抓,但对方居然一次也没上当。如果对方不是新手的话,那就是一个可怕的刺客——他显然是后者。
终于,在他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他等来了一个人。
不是刺客,是阿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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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冒昧,不过我想你应该能陪我走一走。”阿雅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她还是抱着那个牛奶桶,桶中盛满了牛奶。
林恩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阿雅是个脸皮薄的女孩,有时候就连说话都会脸红好久。但他还是接受了阿雅的请求,离他从父亲那儿得知那个刺客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那名刺客却迟迟没有动手。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小心过头了。
这次阿雅要把牛奶送到邻村,她原本是打算叫上洛,但是洛从早上开始就不知所踪,阿雅只能再次求助于林恩。本着一个绅士应该有的精神,林恩撤去了那些小陷阱,走出了房间。
“我见到莉琳小姐了。”阿雅的第一句话谈的就是莉琳,“我去找你的时候恰好碰见她了,她告诉我你在这儿。”
“她一定很不耐烦。”林恩说着,他想到了莉琳挑眉毛的样子。
“她真是个很漂亮的人。”阿雅说,“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
当然,法师之城。林恩想到。或许阿雅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城市,也或许她根本就对“法师”了解很少,总之他无法对她说有关莉琳的事情。
“阿雅,为什么每天都在送牛奶?”林恩问道。
阿雅吐了吐舌头,说道,“跟你打猎是一个性质。”
“父亲已经不再打猎了,他常年不在家。母亲又生病在床。洛每天都只是在闲逛,他从不管家里的事儿,只能靠我养家咯。”阿雅笑着说,声音中却完全听不出有什么笑意。“说不定过几年,家里就会安排我嫁人了。”
林恩沉默了,他知道对于农村的女孩子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已经固定的结局。她们自从懂事起就会辛勤劳作,嫁人,之后继续劳作。
“我很想离开这里。”阿雅说,她手中的水桶晃悠着,几滴牛奶飞溅了出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所以我很羡慕你们,你们能走到任何地方去,而我不行——我真希望我是像莉琳一样的人,能选择自己的生活。”
“阿雅。”林恩说,“你会找到一个你爱的人的。”
阿雅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也说不定永远都找不到。”
少年提着水桶,跟在女孩身后慢悠悠的走着,但他心中想着的却是那名刺客的事情,根本没有考虑阿雅在说些什么。
如果他是那名刺客——现在说不定是一个比较好的时机。少年放慢了脚步,全神贯注的戒备着可能会遇到的袭击。
但是对方却没有出现。
他们走过了山岗,走到了村口。阿雅突然对他说道,“林恩,或许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不,你应该找个人说说话。”林恩说。
“只是因为下午我在这里碰到一个家伙……他对我说了这样的话题。我从没见过他,他像是认识我一样……”
“谁?”林恩心不在焉的问道,“或许是你的爱慕者。”
阿雅笑了笑,“我怎么会有连脸都不敢露的爱慕者。”
“那家伙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全身都是黑色的。”
林恩突然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了。他手中的水桶跌落在地,牛奶打翻得到处都是。
“——林恩!”
“他在哪里。”他声音有些颤抖,“那家伙在哪里。”
“什么?”阿雅有些畏缩。
“那个男人,全身都是黑色的男人在哪里。”
“他——他往林子里去了。”阿雅小声说道,“林恩,你——”
“阿雅,回去。”少年低吼,“回到安全的地方去。去找莉琳,告诉她,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