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离开了这里,克劳恩的房间又恢复了平静。那几只乌鸦飞了过来围着林恩打转,林恩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玉米粒了。果不其然,乌鸦们立刻哇哇的叫着,将他驱逐出这件屋子。
克劳恩不在,他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对象。林恩便在村子里转悠起来。才不过一会儿,他带回来一个漂亮姑娘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现在大家看到他的第一句话都变成了“那个漂亮姑娘在哪儿”。
“我听说她是你在森林里捡回来的媳妇儿?”
“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奇怪的谣言……”
林恩义正言辞的回绝了所有想去他们家参观的请求。谣言已经开始向着奇怪的方向转变了,他可不想让它们再次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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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村子里的同龄人没事的时候会聚集在一起扯淡,这种嗜好继承自他们的父辈,而年轻人们的话题,无非就是哪家的女孩最漂亮,哪家的男孩最强,还有就是其他村的一些八卦。
一般情况下,林恩是绝对不会参与到他们的无聊的扯淡中去的,不过今天情况不一样,当他刚走到那些家伙面前的时候,便听到有人在招呼他,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嘿,瞧瞧这是谁?这可是村子里最好的猎手,是最风流的吟游诗人。”林恩刚走到他们身边,立刻就有人开始起哄,“我听说黑森林才是他该待的地方,你们说是吗?”
“得了,洛。别拿你那一套唬我。”林恩皱眉道,这家伙好像与他相性很不合,处处都要针对他,“你除了你的嘴,还能在其他地方有点用处吗?你父亲也是个猎人,看上去你没能继承他半点才能啊。”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看上去林恩在同龄人心中的地位起码比洛要高。
“林恩。我听说你上次带回来的是一只魔兽,那些东西好像很强的样子。”人群中有人冲他叫道。
“也没那么夸张——我是说,至少比普通的野兽强上那么一点——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洛,我知道你没踏进过黑森林五百米的距离,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见到那种魔兽,所以你很安全。”
洛立刻涨的满脸通红,比起林恩,他在吵架方面更加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听老猎人说那是鹰头座狼,是森林里最厉害的家伙。”
“喔哦,真棒。”大家兴致盎然的附和道。
事实上,根本没几个人知道鹰头座狼。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猎人。或许对老猎人来说,这才是它们梦寐以求的真正的猎物。但年轻人却不知道什么是“最厉害的家伙”。
“林恩,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儿?”有人问道。
于是林恩再次搬出那套已经向众人解释过几百遍的理由。立刻有人提出要去参观一下,林恩委婉的拒绝了。如果莉琳听到自己被人“参观”,她说不定会当场杀人。
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起哄,直到阿雅出现。
阿雅是洛的妹妹,在莉琳来到这儿之前一直被人认为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孩。显然林恩也是这么认为的。
“阿雅!”有人吹起了口哨,男人真是一种见异思迁的动物。
阿雅红着脸小跑过来,几年前那个和洛一起不敢进森林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但她却还是那么胆小——尤其是在某些人面前。
“什么?”她抱着一个水桶,桶中装满了刚挤的牛奶。
“阿雅,和我结婚啦!”有痴汉大叫。
“奇怪?你刚才还在说林恩带回来的姑娘——”
“闭嘴。”洛一人赏了一拳,那两个家伙立刻不敢吭声了,“她是我妹妹!”
阿雅低下头,水桶中的牛奶不停晃荡着,看上去她似乎对这几个流氓的调戏还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这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我要运这些东西去村子那头——有人要帮我吗?”等大家的声音稍微弱了一点后,阿雅轻轻的说。立刻就有一群人涌了上去。林恩看到被人群包围的少女,看到她脸上出现一丝困扰的神色。洛挡在人群前头不停的挥着手,警告着众人。
“她是我妹妹!”
林恩笑了,他知道这种生活对他来说持续不了多久了。他或许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和莉琳一同去寻找那个能解开生命锁链的人。
想到这儿,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阴影。
恶魔说的——他能解除这个法术……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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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结果是林恩接过了桶,陪阿雅去村子另一头。
游手好闲的少年们不满的抱怨着林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虽然洛也很不情愿,但似乎阿雅很高兴的样子,所以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能在大家的驱逐声中目送林恩和阿雅离开。
村子里依旧是那么平静,平静到让林恩差点就忘了不久前他刚在地狱来回走了一趟,这种生活让他感到一阵舒心,但却并不是他喜爱的生活。
三三两两走过的村民们向他们招着手,阿雅很礼貌的回应着每一个人的问候,林恩提着水桶,百无聊赖的看着她跳动的麻花辫,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是一潭死水了。
这样的女孩就适合在这种安静的地方居住。
“那个女孩子是谁?”阿雅突然问道。
“呃——谁?莉琳?”林恩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她叫莉琳吗?”阿雅有些害羞的笑了,“一听就是漂亮的人的名字。”
林恩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些,他说道,“莉琳是从北边来的,她我在打猎的时候碰到的——她迷路了,然后帮我猎到一只猎物,我把她带出森林……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阿雅若有所思的点头,不知为何,林恩总感觉她似乎兴致高了一些,“你会和她一起走吗?”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阿雅赶紧摇头,“当我胡说好了。”
“我父亲说你带回来的那头野兽,是黑森林最强大的魔兽。”阿雅歪这头,对林恩说道,“你杀了它,是吗?”
“算是吧。”林恩挠了挠头,“呃——倒也不算。一点意外。”
“真正强大的人才没有意外。”阿雅摇头,“父亲说你是最好的猎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猎人。”
在村子里的人的意识中,或许最强大的就是猎人或是士兵了。他们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比如术士,法师,雇佣兵们,还有……刺客。
林恩笑了,“阿雅,你父亲才是最好的猎人。”
“可惜洛不喜欢打猎,父亲的手艺传不下去了——对了,你的老师,他也是猎人吗?”
“差不多吧。”林恩含糊不清的说,“他比我还要优秀。”
“我只见过他两次。”林恩身边的女孩儿撩了撩头发,少年不禁微微侧目,“——我帮他喂养那些乌鸦。”
这些事情林恩是知道的,在克劳恩不在的时候,少年偶尔会来帮他喂乌鸦,阿雅也会加进来。久而久之,她便一个人担起了这个责任。
“他叫什么?克劳恩?”
“没错。”林恩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经常去外头咯?”阿雅一脸憧憬的说,“去林子里?去城市里?”
林恩耸了耸肩,他的腰间甚至还挂着那把杀人的匕首——但他不能跟女孩说这些。
“城里是什么样子?”阿雅兴奋的问道。女孩儿一向如此。她每次见到林恩都会向林恩询问外头的世界,林恩不能告诉她刺客和暗杀,他只能告诉他,外头的城市比村子里繁华太多了。
他从阿雅的眼中看到了抑制不住的冲动。这个女孩一直想去外头的世界看看,但她却不能。
村子里很多孩子都是如此——他们憧憬着城市,却一辈子也逃脱不了乡村。
“真是羡慕你们。”阿雅把手遮在眼前,眺望黑森林,“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更远的地方……”林恩重复,“是什么。”
他想到,去更远的地方,这一直是他的梦想。但他这几年一直在森林里转悠,克劳恩说过,他作为刺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一直在学习暗杀技术,一方面是为了复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早的离开这里。
“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邻村,去那儿帮忙。”阿雅说,“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走更远。说不定能穿过森林,去魔族人的地盘呢。”
“是吗。”林恩喃喃自语。
“可惜我不能跟你一起走……”阿雅的声音很轻,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二人穿过了村子,来到了目的地。阿雅敲了敲门,一名老太太打开了门。
“阿雅,是你吗?”老太太用浑浊的声音说道。
“是的,奶奶。”阿雅温柔的搀扶起老太太,和她一起走进了屋子。林恩跟在她们身后,把桶放在桌上。
阿雅说得对。他想到,他能走得更远。莉琳的出现或许是一个信号,一个让少年走出这片森林的信号。
他有能力为那个男孩复仇了,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