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介绍的是,诸葛八月生是一位保密级武者。保密是指他执行的任务绝对保密,一般是暗杀任务,暗杀的对象则多种多样,大都由政府秘密指定。从某种意义上说,帮派其实是政府武装力量在民间的延伸,它们既维护着怒国的尚武传统,又在很大程度上替政府排忧解难。
于是身处帮派的他们是恶徒,亦是替罪羊。然而,然而,千万,千万不能将帮派中的武者和拒绝加入帮派的武者混为一谈。武者本身纯粹而无可厚非,帮派则黑暗而足可唾骂。正如有时犯错的是制度,与不明真相的人无关。
十多次的暗杀任务造就了八月生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与其说是造就,倒不如说是加强,因为八月生似乎自打从娘胎出来便风风火火。然而他的雷厉风行往往只限于开头,一旦事情开始,他便换以过分悠然的态度。用不甚好听的话说,他总是草率地决定,拖沓地执行。
为了坚持贯彻自己的闪电理念,刚接受了阁主任务的八月生当晚回家做好准备,第二天上午便来到了机场,打算乘第一班飞机出东海。
现如今,听雨阁的势力因《禁枪令》大大削弱,望风楼趁机接管了各个机场港口。为了方便混过望风楼的盘查,八月生将随身携带的精钢剑藏在大提琴盒里。而他的长相本就斯文,提着大提琴盒倒挺像一位音乐家。
虽说时值冬季,但在路上若无其事地大吃冰激凌的年轻人倒也算不得稀少。比起这个,更令八月生无法理解的是那些大冷天仍裸着洁白大腿的女人。如此穿着诚然性感,可未免太拼命了。意义仅限于吸引眼球,代价却是挨受寒冷和承担男人们往往过度的想象。
今天是个大好的晴天,虽然如昨天般寒冷,但总有阳光贡献微薄的力量。马路上行人占多数,主要是因为附近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车辆暂时不得由此通行。八月生下车步行也正出自这个原因。前方不远处便是机场,八月生看了眼手表,距登机的时间尚久。于是他放慢了步调,耳朵里塞上耳机,时而扫视四周,时而抬首望天,显出一副极端无聊的样子。
向着机场方向走了十几步,八月生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目光随即像被空中无形的手抓住了似的,等了五六秒都没挪开。
顺着他的视线,便见路边有位小女孩双手扒在冰柜上,像是垂涎里面的冰激凌。女孩身高不及冰柜,踮脚也够呛。穿着红色长款羽绒服,束着单马尾。
或出于好奇,或出于无聊,八月生上前问道:“小妹妹也想吃冰激凌吗?”
小女孩闻声转过身子,仰起脑袋,展现给八月生一张稚嫩可爱的脸。
“想!”小女孩微微歪头,定定地看着八月生的双瞳,仿佛在一泓泉水中寻觅稍纵即逝的鱼儿的影子。她双眼皮下的眸子是真正意义上的澈净如水,令八月生只是多看了一会儿便不自觉地自惭形秽。
“这可是大冬天,吃冰激凌会拉肚子的,要乖!”良久,八月生说道。
听了这话,小女孩嘟起薄而小巧的嘴唇,用怎么听都像是撒娇的愠怒语气说:“哼,妈妈也这么说,难道她说的就一定对吗?”
“不,你说得对!”八月生态度飞转,露出像在与谁赌气的表情,“只要你说句好听的就给你吃。”
“老公给我!”小女孩一扫不满,可爱的面庞上绽开了饱含期待的纯真的笑。就八月生短短二十年的经历来讲,这般娇滴滴的发嗲绝不多有,几乎要融化了他的耳朵。
“有前途!”八月生从钱夹里抖出一叠钞票,心里和脸上同时笑开了花,“老板,这一冰柜我全买了,让我的小老婆随便挑!”
“好,好,小夫人您随便挑!”店老板心里和脸上也同时笑开了花,匆忙从店内搬来一张小木凳让小女孩垫脚。继而迫不及待地接过那叠钞票,看也不看便藏在怀里,又禁不住隔着衣服偷偷地反复摩挲。
小女孩则踩在凳子上,小脑袋几乎埋进了冰柜,腮帮子微微鼓着,两条胳膊早就伸在冰柜里到处拨动,模样可爱极了!
可爱勾人的小妖精。八月生嘴角微微扬起,俊朗地笑着。他整个人完全沉浸在眼前的景象中,差一点便忽视了悄然袭来的危险。
警惕性十足的八月生还是觉察到了异常,源自机场方向走来的两个扛着白晃晃大刀的男人。那两人一个左半脸,一个右半脸,各有一道细长的伤疤。八月生稍一思忖,想起他们正是前天晚上藏在绿化带里企图埋伏自己的蹩脚杀手。
“呵,遇见熟人了!”
八月生匆匆撤离,却觉得背后追来两道杀气。凭着对危机的敏锐感知,他闪电般转身,同时将手中的大提琴盒向前一迎。于是听得“啪”一声脆响,木盒粉碎,便见两把大刀架在了一把剑上。
持刀的果然是那二人,二人默契非常,两把大刀力道着在一处,令八月生手中的精钢剑蓦地弯出了一个大弧,剑尖几乎要反刺到他的左肩。所幸八月生经验老练,顺势后滑一步,身子往左偏侧,手腕亦稍稍松力,令两把刀从剑身滑下,再迅速提剑,自左而右往二人脖颈上划去。
二人反应亦极快,见对方剑快,料想躲闪不及,干脆同时后仰,做出“铁板桥”,那剑遂从他们胸上掠过,未能伤到二人分毫。不过八月生岂是等闲之辈,面对此景只是轻轻踮脚,身体往前倾倒,同时手臂上扬,剑尖下压,将剑送上前,自右而左再迅速一划。
下一刻,二人脖子上便各多了道红线,先前后仰的动作持续到倒地才停止。霎那间,鲜血喷涌如注。而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两秒之间。
八月生本打算混过盘查坐上出东海的飞机,可惜剑锋已露,必定已惊动了望风楼,眼下只得另寻他路。他想了想,现在自己不得已杀了望风楼的人,而剑带在身上始终不方便蒙混过关。干脆心一横,将剑丢在尸体旁,继而扯着衣领遮住脸,匆匆跑进了离他最近的小巷。
“爷爷,那人是武者吗?”小女孩指着八月生离去的背影,向店老板问道。
“哼,那三个肯定都是帮派中人!乖孙女,可要提防这类人!”店老板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不让她看那二人的尸体。
估摸着机场已布满眼线,八月生便只能坐船,恰巧蓝岛港今天有一发前往东海四岛的游轮,叫“理想号”,晚上才出发。帮派中值夜班的成员一般都懒散,到时候应该可以想办法蒙混过去。一旦登上“理想号”,两夜一天后便能抵达东海四岛。
“曾爷爷,八月生呢?”老头子的办公室里闯进了一只小猫,或者说是一位身材娇小,戴着奇特猫耳,穿着毛茸茸的咖啡色大衣,双手捏拳提在胸前的大眼睛可爱女生。
“我的宝贝,你来晚了,他出东海了!”老头子并没有因为她的闯入而动怒,反而绽放出无比的开心,眉目间散出无限怜爱,脸上的皱纹也即将笑成一团。
小猫对老头子卖力的表情秀仅仅报以冷眼,没好气地说:“什么呀,那我也去!”其声音奶气动听,与其形象说不出的相符。
“哎,等等!以你的性子,我拦你肯定没用。这样吧,”老头子扯住嗓子,朝门外用力一吼,“江虎!知道你在门外偷听,进来吧!”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门外突然有了很大的动静,随之江虎以两个大步迈了进来,疑惑地问:“阁主您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阁主用颇显干涩的声音说。
江虎不由回想起昨天他在八月生面前失口说阁主是混蛋,禁不住冷汗直冒。
“好奇心怎么这么重?无论老夫跟谁交谈你都要偷听,有趣?”
“阁主,相信我,我只是路过!”看样子阁主并不知道昨天的事,江虎稍稍松了口气。
“嗯,的确是路过,因为你一直在我的办公室门前徘徊。”
“阁主……”江虎还欲狡辩,被阁主抬手示意打住。
“明天,不,今天下午,你陪我的宝贝出东海,一路保护好她,如何?”
“荣幸至极!”江虎早就在中部呆腻了,日日夜夜盼着有机会出远差。如今幸福从天而降,砸得他差点下跪。
“谢谢曾爷爷!”小猫亦喜不胜收,搂住老头子亲了一口,“我这就回去收拾衣服!”
老头子一时笑得合不拢嘴,目送曾孙女蹦蹦跳跳地离开后,又问江虎:“你觉得二当家怎样?”
“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冷起来不像人,挂上笑又温暖人心。反正他那人挺有意思的!”
“举个例子。”
“干我们这行的,大都拜关公,武圣嘛!可八月生这小子不一样,他偏拜财神。拜财神也就算了,他家那财神还真是‘财神’,嚯,就‘财神’两个大黑字挂在墙上,真他娘的够敷衍!”
阁主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仿佛仍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中。接着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想不想听?”
“想,想!”江虎眼里射出如同贼见了财宝时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