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和棉花一样柔软的婴儿,莫寒石松了好大一口气,总算对孙切有了交代啊!母子平安,呵呵,这个不足月的小男孩还真像他父亲,那眉眼,那嘴巴,静湖可是一点边边都没有沾到.
对于孙家,对于李家,莫家亏欠的太多了.
二十年前,莫寒云的娘****前,把三兄弟推到后门,千叮万嘱快跑到李伯伯府上去。李伯伯就是当时的一品大员李楚鳕.连夜,李楚鳕拿出自己购置的原打算日后养老用的产业契约交给孟虬,委托他带着孩子们远走高飞。孟虬曾是江湖中人,可以算是当年江湖上排行前十位的高手,本不该隐身在李府。但是他年轻气胜的时候得罪的人太多,遭到仇家追杀,全家无一幸免,是当年才做小县令的李楚鳕在新官上任的途中,救下奄奄一息的孟虬,他对李家的忠心,天地可表.
而李楚鳕本人,与当时的另一位莫家至交--孙大人却因坚持为好友翻案,被朝廷里与他们为敌的人反参了一本,说他二人同流合污,还独揽大权,皇帝下旨满门抄斩。
孟虬赶回去时,只救出了孙家的小少爷,也就是今天的孙切.据说李家还有一位在乡下待产的妾室未被抓住,可人在何处,至今不知.
摆在莫家三兄弟面前的,不光只是莫家那百多条生命的血海深仇,更有对于无辜牵连的李家和孙家的不白之冤.
当他们有能力杀那些身处高位的仇人时,却不甘心就这样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只是,自己还有孙切,似乎也都掉以轻心了,他们会由着人家拌倒自己吗?
通过正常的途径还家族清白,真的那么容易吗?
莫寒石暗暗的想,也许他错了.
四年前,月牙城崛起之初,他们几个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除了莫寒云.
他只淡淡的说,"杀!"
那长久的计划,那绝对的把握,此刻,在他的杀字之前,都显的很苍白.如果那时候,他们下手了,是不是不会有今天的窘迫?
寒云……虽然他一直很配合自己,但是这几年中,他在江湖上建立起来的"月扇公子"的声威,验证了他想走一条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他突然明白,他不光是在配合自己的报复计划,更是在准备万一失势的时候,直接用自己的途径来解决.
莫寒云曾说,"你像大伯,我像我爹."
是啊,自己像身为商人的父亲,表面刚毅,不计情面的冷酷,可心里却是喜欢平淡的生活,不愿意纠葛杀戮.而莫寒云才像是身为侠的二叔,随和的表面之下,是恩怨清了的本性.
他,是不是忽略了仇恨本身就是简单的生,或者,死!
把孩子交给奶妈,莫寒石走出菊园,风雨还没有停,他想:"是该好好和二弟讨论下杀人大计了!"
用热水给姚雪满擦身之后,帮她换上干净衣服,珠儿端起最后一盆血水离开.眼前总是浮现进门时,姚雪满慌忙拭泪,强做欢笑的场景,心好沉重,腮帮子一热,又一凉,伸手摸去,竟是泪,被风吹冷了.
也许是泪模糊了眼睛,看不清楚前面的人,只记得他问,"见到二当家了吗?"
她胡乱的一指兰园,再回神,才发现那是城主的背影.
也罢,她并没有说什么,这错中有对的情况下,也算帮了夫人,城主应该去呵护下她!
就在珠儿离开不到一刻,姚雪满已经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莫寒石的书房里研了磨,几次提笔,都不知道如果落下,是了,心里有多少埋怨,又有多少祝福,可到了嘴边,只有有气无力的呼吸,她,终究不忍伤他的心,终究舍不得记恨他,释然,留下九个字:石,我爱你,她更需要你.
收笔,北面的窗被狂风吹的直摇晃,拿起纸,爬回床,放在床上的木匣上,颤抖的手轻轻抚摩这个木匣,她的眼泪比外面的雨要冰凉的多,孩子,孩子,娘要走了.
听到门外莫寒云的声音,"大哥!"
他来了?
一咬唇,姚雪满硬起心肠,四下看着,寻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等他以为她早就离开再走.
冥冥之中,那只柜子似乎成为了最合适的地方.她跟跄着钻进去.
床与柜子的距离其实很短,可是她走的全身是汗,惧怕,多余疼痛,她怕见到他,他怕孩子的父亲,怕他啊,好怕啊!
合上柜门的那瞬,世界变成无尽黑暗,不要再见了,永远都不要再见,这是一个梦!蜷缩到角落,背脊贴到坚硬的木板,硬的像她伤口上的茧,冷的像她心里流淌的血,这黑暗吞噬了一切的希望,她企求醒来的心愿有人听到吗?
突然失去依靠,往后仰倒,天,她的身体在那瞬是失重的吧!刺目的光眩让她恍然,这是进入无回地狱前的曙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