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吕布熟睡着像个小孩。稚气的小孩。
他好安静。人世间的一切纷争痛苦都打搅不了他。
我笑。虽然头痛欲裂，火山有爆发前的凝重。
“你信吗？”
“不管我信不信，你人确实在此！”董卓手一挥，床顶一根横木冲天而起，屋顶掀掉了好大一块，瓦片雨点嗽嗽直落。
只是一股轻烟。火山还没爆发呢。
望着稳稳睡着的吕布，还有退了好几大步的曹操，我再度轻笑起来。
“那该怎么办呢？”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你一定是我的！你跑不掉的！貂婵，你跑不掉的！”董卓发狂地吼出这一切，四肢乱舞，逼仄的房间里木片与长天一色，雨点与瓦片齐飞。
“我是你的，你拿去呀！”吕布安详的脸让我放心。董卓发怒的样子让我好笑。既然想拥有，当初为什么要放弃？我还没来得及逃，他就迫不及待送我去王府了。凭什么我一定是他的？我的所有权难道不是我自己的吗？凭什么我会是某人的私有财产？
曹操也是个胆大的，短暂的退避之后，他反而上前，取出了一把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不从。貂婵与吕布之间其实早就订好了的。信物在此。吕将军不会言而无信，相国也不会夺子之妻。还请相国平心静气，坐下，收下此刀吧。为他们作主。”
“不行！”董卓断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在场，父母之命就算不得数。一把刀，开不得口说不得话，也代表不了媒妁之言。你告诉王允那个老匹夫，别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老子不信那一套。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别使阴谋诡计。想离间我们父子，他那些小计谋，还差得远了！还有，我敬你是条有胆有识的汉子，不与你一般见识，今天就放你一马，以后别在王允那当条小狗了。想与我一决高低就独立门户，再让我看到你被王允拿着当枪使，别怪我不客气！”
“请相国将信物收下。”曹操坚持道。他昂首站在那，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做狗是他无上的光荣！“您别小看此刀，刀鞘上装饰的七种宝物每一种都价值连城。这倒罢了，相国您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不稀罕。此刀的价值在它本身。”曹操故意停下来，喘了口气，没了下文。
“怎样？”董卓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吞吞吐吐。”
刀自刀鞘抽出，曹操笑得毫无心机：“相国您天生慧眼，定能看出此刀的不凡之处。”
“没什么可看的！”
“真的不看？您不要后悔！”
须发尽张，董卓狂妄地笑了：“后悔？我的字典里没那两个字。再聒噪，你会后悔！”他以泰山压顶之势欺近曹操，眼里空无一物，似乎只要前移，阻挡他的一切物体都得化为齑粉。
“请相国收下此刀！”曹操连忙跪下，双手捧刀，脸朝向一边。
“哈哈哈，好胆识。小阿瞒果非池中物！刀拿来！我看！”董卓操起刀，一折两截，呼喇喇随手一丢，房子左右各破了一个大洞，风风雨雨肆无忌惮涌了进来！
吕布熟睡着，像个孩子。额上没有一丝温度，我传给他的也只有透彻心肺的寒意。
他不怕冷，他熟睡着，像个孩子。
我轻笑着，为他盖好被子。风雨侵袭，有我单薄且颤抖的身子为他遮挡！
“我们去喝酒，暖暖身子！貂婵，你也来，为我们歌舞助兴！”董卓眼里一簇火苗跳动，他警告性地扫了吕布一眼。吕布一动不动。董卓眼神又转为怜惜。
“我会请大夫治好他的。我们先去喝酒。”
曹操似狼，董卓如虎，相对而坐，狼吞虎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酒酣耳热之际，曹操举杯进入舞池，踉踉跄跄摇摆起来，宽大的袖子不时扫过我的脸庞。
我知道我心不在焉，说是歌舞助兴，其实虚应而已。没那个心情。
曹操此举，让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小心应付。我不想被董卓大卸八块，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我。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将酒杯端到曹操嘴边，他咬住酒杯，没有喝的意思，目光灼灼，瞪视良久，转而斜睨董卓一眼，冷笑。
董卓敲击酒盅，放声高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歌声粗犷悠远，仔细听来，很有些意境。草原上的汉子，心胸会不会如天空一样辽阔，草原般宽广？
夺过曹操嘴里的酒杯，笑着抿了一小口，来到董卓面前。
“来，干了它！”
董卓捏住我的手腕，豪气冲天。“干就干。”一口气吸尽，酒杯甩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吓死我了！”熟练地摆出弱女子的扮相，我捂住胸口，夸张地吸气。
“喝点酒，压压惊。”曹操把握时机，“喝下去。”他命令，胳膊差不多圈住我整个身子。借酒装疯！
踩上他靴子，想冲出他的控制范围，竟不能。
“想和你共舞一曲。”他附耳道，牵起我的衣襟，“我喜欢漂亮的女人，也喜欢聪明的女人，你很美，也够聪明，我喜欢！”
心砰砰直跳。这家伙，向天借了胆了！还好有人在董卓耳边报告什么，没注意到我们。
“这会子董卓忙得很，没工夫管你。还是安心喝酒吧。”酒杯固执地停在我嘴边，他的冷笑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小羊，正在狼爪下苦苦挣扎。
这个念头可不妙！
董卓匆匆出去了。室内只我，还有，曹操。我喝下去。
“与你共饮此杯！”他又倒了一杯，“算合酒！”
见我惊讶地张嘴，他得意，大笑。“对，你没听错。此刻，就是我们的良辰吉日！春宵一刻值千金。还等什么！美女配英雄，绝配！让他们先争个你死我活吧。我且落得个逍遥快活！”
“谁和你绝配！”一看到他得意的笑脸，我就莫名其妙地恨，莫名其妙地失去所有的冷静与自持，莫名其妙地想发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吧你！什么玩意儿这是！”手上占不到任何便宜，嘴巴绝不饶人。可我挣不开他。他男我女，他高我矮，他粗壮我纤细，他野蛮我文明，凭劳力我怎能斗得过他！他的舌头总是有机会在我脸上舔来舔去。脑海一团乱麻，理不出半点思绪，从他嘴里呵出的气体麻弊了我的脑神经，沾在我脸上的唾液散出一股讨厌又令人迷醉的气味。
哦，该死。我讨厌如此霸道的男人！
男人！我清清楚楚感觉到他是个男人！以前被我捉弄的那些都只是玩物。他是个男人，征服欲特强的男人！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它的存在，它在我身上引发一阵莫名的心慌和颤栗。
该死，我讨厌这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
纱衣已被剥去了一层，裸露在外的胳膊白得刺眼。我藏不住它，只能任它被人掠夺。掠夺者把它当成一件珍宝，轻轻的抚摸激起一阵劈哩啪啦的火花，将它烧成醉人的琥珀色。
我有些站立不稳。当我明白我的挣扎带来的只是粗重的喘气声，我就变得小心翼翼了。小心翼翼不让自己接触他已裸露的上身，那里如钢铁般坚硬，他时时故意要让我感觉到的灼热，那里更坚硬，也是我要小心翼翼避开的。还有我自己的喘气声，也得小心翼翼藏好以免被捕捉到。
“我喜欢美丽的女人！”当他将我掀上桌子，引发我一声尖叫时，他喑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叫出声的美丽女人，我更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