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烟城显然比白日要热闹许多。
华灯初上的烟城迎来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城内一片欢腾景象,处处洋溢着喜悦气氛。
就连那待在锦绣闺阁里足不出户的姑娘小姐们也难得出来,将自己精心制作的乞巧饰品挂在姻缘树上,祈求织女赐予自己心灵手巧,同时祈求能遇上一段美好姻缘。
南瑾在璀璨星夜下独处屋顶闲观街上往来熙攘人群,一手执玉箫,一身着翡翠色衣衫,在灯火阑珊处显得格外冷清落寞,手中执一壶酒,仰头饮之。只见他素手一扬,酒壶似流星般飞出,便有人顺势稳稳接住。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南大侠好不惬意,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只是一个人喝酒是否了无生趣些?整好本大侠今日心情甚佳,就让我与君痛饮一场,如何?”
来人正是自命风流潇洒不羁,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易容高手西烈,他将接过来的酒瓶毫不客气的喝起来。
南瑾面不改色,语气淡淡,“如此甚好,只怕你脚下的女子不肯放人。”
西烈低头望去,楼下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女子,双眼似泛着桃心痴痴仰望于他。西烈回眸一笑,骚动的人群声此起彼伏。
“唉,不得不说像本大侠这般独具魅力的男人,就像暗夜里的萤火虫,鲜明出众。”西烈深深为自己风流倜傥的魅力所折服。随手一挥,酒壶便又传回南瑾手中。
他扬起那张清新俊逸的面容,语气甚为无辜叹息道:“你知道大侠我向来怜香惜玉惯了,不忍独剩美人泪垂,本大侠也只好忍痛暂别与南瑾兄把酒言欢,待改日定痛饮一番,一醉方休矣。”
语毕,西烈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在一群莺莺燕燕、琼花瑶草的美人蜂拥而至的拥簇下离开了南瑾的视线。
待喧哗停止,人群散去,四周一片幽静,南瑾抬首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那千年来亘古不变的月亮,那不懂人间悲欢离合的月亮,万年来记载着日月更替,潮汐涨落;遥看万载沧海成桑田,阴晴圆缺是它,又如何照尽红尘离别人?一壶酒罢,孤身只影随风摇曳,一手执起的青碧玉箫,通透翠亮,吹奏一曲花重锦,箫声一如既往哀婉苍凉,萦绕不绝。
烟城繁华的美景早已随着悠长箫声褪去昏黄,浩渺无垠的苍穹映衬出夜景下的空寥寂寞,那一袭风华身影,好似在清冷月光飘散的薄雾间环绕于身,似白玉般精心雕琢而成的傲骨俊颜令人窒息,也让人哀伤。
殊不知,在南瑾品吟落殇之际,有一道目光热切而温柔地久久注视着他,只待他回头,只要他回头,便能见到那一抹柔情在月色中舒展开来……
一曲吹毕,蓦然惊觉被人打搅,他犀利地转身抬首直迎上那抹深情的目光,霎那间,俩人心间仿若触电般颤动,一石激起千层浪,圈起层层涟漪,南瑾不置可否地移开了视线,怕自己就此沦陷在本不该残存的念想里。
原是小师妹,狄青阳收养的孤女也是烟城唯一的女官——北影
南瑾收起惊澜的神色,含笑淡淡开口道:“来了多久了?”若不是暗夜朦胧遮掩,也许还能发现他此刻的眼神竟有一丝慌张。
借着皎洁月色他凝望着北影,不禁想起多年前一个夜晚初次相见时情景,也如今夜这般,着一身淡粉色衣衫,罗裙飘动,清雅脱俗。星夜之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美目盼兮间俨然着迷。自此之后,那晚的场景也如烙印,深深烙进了他的内心深处,再无法忘怀!
只见她姗姗步伐走来,嫣然笑曰:“好一会儿了,怕扰了你的兴致。”
“怎么会,你多想了。”南瑾说着,将手中玉箫插回了腰间,他表现的十分沉静,丝毫不让自己有泄露出半分柔情于心上人眼前。
“今晚大人和狄戍哥哥去了周王府,我可以趁这点空闲出来透透气。”北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一股淡淡清香味扑鼻而来令人沉醉。
“瑾哥哥,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你是在为东祈大哥担心吗?”
南瑾将手中的酒壶递到她面前,“放心吧,东祈武功高强,而且他机智沉稳,我相信他不会有事。”
北影若有所思地望着南瑾,叹气中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立即充斥的喉咙,她伸出舌头,表情很是痛苦。
“不能喝就不要逞强。”南瑾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眸处多了一抹异样温柔。
北影轻轻应了一声,抬起头,恰好蹭到他的脸颊,南瑾怔了怔,突然低下头,吻了下去。
那个吻来得没有任何征兆,北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攫获了。
或许是夜色太美好令人沉醉、或许是二人早已心意相通,又或许……
她索性不再多想,闭上眼睛沉浸在缠绵的时刻里,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
良久,南瑾恍然一震,好似从梦中惊醒。他一把推开了怀中人,冷淡的表情让她的心微微沉了沉。
“师妹,对不起!”南瑾撂下一句话不多逗留便迅速离去。
她神情呆滞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内心隐忍着的悲伤早已逆流成河,两行清泪在脸上悄无声息的流淌,花驰半影处,云间残月转情伤,道不完苦涩,散不尽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