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沉默许久,仰天狂饮,对宇文正道:“宇文少侠,我并非是个嫌弃之人,只是与我做朋友之人皆成为死人。”说完追风有一丝惆怅。
“死人?”宇文正俨然一愣,他听张掌柜说过,刺青门规森严,其中一条就是:刺青门人不可娶妻生子,交朋结友,营结死党。此举是为保其身份不被泄露,一经发现,刺青就会派出杀手,与其关联的所有人等都会在追杀之列。
长须童子哈哈大笑起来:“刺青的门规倒也奇特,但里面那小娘子你就不怕她引来杀生只祸。”
追风闻言,沉默不语,只是痴痴的喝酒。
宇文正哈哈大笑了一声,仰天灌了一口酒,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死有何惧,大哥,来干了这坛酒。”
追风轻轻笑了一下,也不答应也未拒绝,他本想面前这小子会知难而退,不想他反而激流勇进,他实在琢磨不透面前这小子。遂举起坛子一碰,一饮而尽。
时至破晓,天际刚刚泛白。
三人喝至大醉,突然三人突然皆抬头望向官道。追风拔剑而起,站在客栈不远处道:“刚至破晓,三十骑奔腾而来,前无店铺,后无客栈,肯定是奔这来的。”长须童子也双球在手,跳将出来,怒吼道:“管他是皇帝山贼,叫他吃吃俺手中的‘飞火流星’。”
宇文正第一次看到长须童子的兵器,平时也不知道他藏在何处,只见这铁球漆黑异常,如西瓜般大小,少说也有五六十斤,皆用三尺来长铁链连着。宇文正暗道:“这长须童子想必是臂力惊人,武器竟然如此沉重怪异。”
须臾片刻,三十多骑奔至追风面前停住,皆高头大马,黑衣蒙面,马屁股两侧挂着硕大的水袋,显得格外抢眼。宇文正虽江湖阅历较少,但这一两个月间,向牛大请教了江湖上门派的特点,不说可一眼从衣着打扮看出是哪门哪派,至少可判断来自哪个地域。比如以北的门派,以裘衣为主,兵器以斧、刀,重量颇大的兵器为主,南方以轻衣绸缎为主,兵器以轻巧的剑为主,从此行人的装扮来看,他实在看不出是哪门哪派,只是对那硕大的水袋格外疑惑,此地雨水丰厚,并不缺少水,除非沙漠干旱之地要如此的大的水袋。
追风仗剑上前以步,拦在众马之前,微微提气,问道:“在下刺青追风,不知是哪一路的朋友到访?”。追风这一句本是江湖客气之词,但是凝气而发,震得两耳嗡嗡作响,连马匹都为之动容,不由仰头后退了一步。追风本也摸不清来人是何目的,唯有先发制人,故凝气而发,给对方震慑一下,刺青一门,想必让不少江湖人物有所畏惧。
来者的一干人等皆不答话,气氛中弥漫着以股杀气,追风眉头以皱,朗声道:“在下刺青追风,不知朋友到此所谓何事?”。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耳膜已隐隐生疼。追风暗思:“这三十多人看来武功不弱,自己逃脱不成问题,但玉面罗刹燕姑娘有伤在身,要摆脱这以干人等还是颇费力气,倘若再添新伤,恐怕燕姑娘身体受不住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方为上策。”
一干人等依然闭口不答,长须童子怒道:“是哑巴还是聋子,来干嘛,倒给个爽快的。你这等不说不叫,如死人一般。”长须童子边说边把手中的铁球互撞的‘砰砰’作响,火星四溅。宇文正暗笑道:“这长须童子真是性如烈火。”
追风紧紧的握住笛剑,对方二问皆不言语,可见此事滋事颇大,显然是来者不善。而且来者皆骑高头大马,想必是想速战速决,不想纠缠。
黑衣人当中一人手指一指,前面的八骑快马,踢腿长嘶一声,烈马奔腾而出,马上之人皆马刀在手,朝客栈冲刺而去。两匹快马与追风擦肩而过,身影一闪,把一人刺于马下,怒道:“你等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来寻仇?”长须童子一手铁球掷出,正中马头,马顷刻倒地,喷血而毙,另一手再掷处,正中马腹,烈马斜身而倒,再也站不起来,两个铁球皆用铁链连着,一掷一拉,顷刻三匹马皆倒地不起。长须童子大叫道:“管他老子是报仇还是报恩,全撂倒了再说。”长须童子本被解药挟持,无奈做了保镖,不过他本人豪爽仗义,说一不二,反比保镖更加尽责,此刻更是舍命相护。宇文正看着他这一对铁球耍得如此娴熟,心道这长须童子这对铁球加起也有一百多斤,他使得如此轻巧飘逸,臂力惊人,也算是一奇人拉。
坐骑被毙,马上之人就地一滚,并不在意,拿起马屁股的水袋朝客栈奔去,相距十多丈便高高跃起,硕大的水袋朝客栈掷去,水袋触地瞬间破裂,白色的液体撒满客栈的门窗。一股刺鼻的酒味,宇文正大惊,叫道:“他们是为玉面罗刹前辈而来,大哥小心了。”追风和长须童子皆是一惊。
又有十来骑冲刺而出,十多个硕大的酒袋砸向客栈,酒味弥漫在空气中,一支火箭破空而出,追风一惊,身形一变,用手一接,竟没接住,掌心划出一道二寸来长的小口。追风心底大惊,暗道:“此人好强的内力。”追风举目而望,只见一人手执一竹质大弓骑在马上,黑衣黑裤,黑布遮面,与其他不同的是,他多一黑色披风,披风领口处绣着一只硕大的大雕。在火把的照亮下,栩栩如生,腾空欲飞。追风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大雕,大雕,难道是……”追风双目茫然,一滴汗珠从额头流了下来。
酒遇火箭,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客栈被熊熊大火包围,宇文正大惊道:“月娥还在里面。”长须童子怒道:“宵小小儿,有本事和老子见个真章,放火算什么本事?”黑衣人根本不管长须童子的叫骂,也不与其正面冲突,刚接触被一闪而走,气的长须童子呱呱直叫,但也毫无办法,此等人只是不断的向火里扔掷酒囊,火烧得更猛烈了。
追风唰唰两剑,又把两人刺翻在地,追风把剑架在一人脖子之上,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那黑衣人‘嗯’的一声,嘴角流出一缕黑血,顷刻毙命。追风一惊,想必是先把致命的毒药藏于口舌之间,危机之时咬破药包,顷刻毙命,为的是保守秘密。这也算一死士。追风转目另一人,那人目光一遇,也咬破药包,气绝身亡了。
追风看这熊熊大火,心中不免着急,如此大火,外人进不去,里面人又出不来,心中不免替玉面罗刹安危着急。宇文正围着客栈转了几圈,皆无从进去,焦急异常,在外面不断的呼叫‘柳月娥’的名字,显然急切想知她的生死。
突然从客栈屋顶冲从两个人影,由于人马絮乱,火光遮眼,皆没有看清是谁?只闻其中一披风蒙面黑衣人道:“出来了。”,其他一样打扮的三人‘嗯’的一声,皆跃身而起,两人稍前,两人稍后,四人跃力将尽,稍后的两人双拳化掌,奋力一托,稍前的两人接其掌力又是一跃,又跃出几丈高。屋内跃出两人,还未落地,被接力的两名披风黑衣蒙面人伸手一卷,各自把一人卷进披风之中,几经翻转,黑衣四人同时落于马背,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朝来路绝尘而去。
宇文正三人大惊失色,想必二人穴道已被制住,黑衣人方才那招空中借力的功夫比武当‘梯云纵’有过之而不及,三人皆心底盘算到底是哪一路人马?其他黑衣人见已得手,皆调转马头,追随而去。大火中突然闪出一只白影,白影靠近,正要离去的黑衣人身首顷刻之间分了家,白影骑上一匹大马,驱马追赶而去。宇文正、追风、长须童子皆抢了马匹,紧随其后,宇文正定睛一瞧,认出此女子是与玉面罗刹一起用‘噬火天蚕丝’的那位白衣女子,宇文正心底不由的一阵冰凉,惊道:“被掳走的是玉面罗刹和月娥妹妹?”
“大哥,可否看出是哪一路人马?”宇文正问道。追风一阵沉默,说道:“从武功套路来看,不像是中原武林的门派,倒不知他们为何要掳走燕姑娘?”长须童子插话说道:“想必玉面罗刹这娘们树敌太多,来找他寻仇来的。”追风说道:“不会,如是寻仇,以他们的武功一刀杀了畅快,何必还要掳走,想必还有别的目的。”宇文正说道:“不管如何,先把两人救出再说,看其身手,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三人一听,皆不言语,扬鞭奋力追赶,刚才黑衣人显露空中借力那一招,几人心中皆知,此番遇到强敌了。
追约半盏茶时间,天已大亮,两队人马时刻相距十来丈的距离,垫后的黑衣人不时借着天色,突施暗器干扰,皆被追风一一破解,沿途几个马匹不力的黑衣人,也被一一撂倒,但始终离披风黑衣蒙面人有十来丈的距离,披风黑衣人马匹稍微不济,立刻与通行的黑衣人换马而行,这样始终保持最强脚力。追风安想:“如此下去,我们定会被甩于马后,得想一想办法才是。”
长须童子突然大叫道:“他们分开了。”三人举目望去,黑衣人行至一岔路口,一分为二,各自而去。追风问道:“仇姑娘,这可如何是好,不知燕姑娘在哪一波人里。”白衣女子并不答话,只是眉头微皱,显然也不知如何是好。宇文正心道:“这女子原来姓仇。”长须童子嚷道:“别问她,和她相处两月,从未见她开口,想必是个哑巴,不如这样,我与追风大爷径直追去,宇文少侠与仇姑娘岔路追两一波人,不管结果如何皆再回到客栈会合,生死由命,就看玉面罗刹的造化了。”追风答道:“也只有如此了。”白衣女子怒目一瞪,长须童子心底一寒,想必话中犯了忌讳,若在平时,长须童子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
白衣女子伸手一扬,长须童子伸手一接,手心登时多了三颗黑色药丸。宇文正暗道:“好心思缜密的女子,三日之后,无论如何长须童子必须回到客栈处,不然就要受毒发之苦,如若他救人不利,这解药也无从要起了。”长须童子自然也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把药丸往腰带里一藏,提鞭驱马,再不言语。
奔至岔路,四人一分为二,各自绝尘追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