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醉仙居。
宇文正端起酒碗,望着泛着涟漪的酒水,仰首一饮而尽。宇文正自修炼《无极真经》以来,冰火两劲竟然了无生息,无踪可寻,心底不禁嘀咕:“难道是前人开的玩笑?”。
宇文正参不透其中奥秘,不禁懊恼,又仰首豪饮了一大碗。
“滚,别在老子面前晃来晃去。”在醉仙居一角,一黄衣食客对一乞讨的乞丐破口大骂起来,引来众人的围观。
宇文正放眼望去,只见一乞丐,大概十五六岁,身穿灰色麻布污衣,膝盖与后背处三三两两缝着补丁,头戴发冠,脸色布满黑泥污渍,拿着一根青竹竿。正在乞讨。
乞丐面对黄衣食客的咒骂,并不在意,依然笑着说道:“大爷,赏点吧,就赏点吧。”想必乞丐已经习惯众人的反应,从容面对。
黄衣食客的驱赶没有奏效,气急败坏,伸手抓住乞丐衣襟,大声骂道:“你相信不相信我拔了你的皮,快给我滚。”
乞丐衣襟被抓,惊慌失措,高声求饶:“我走,我走,放过我吧。”遂在黄衣男子手上咬了一口,矮身一钻,便跑开了。
众人见状,轰然大笑,有人叫道:“黄三公子,今天赶狗不成,反被狗咬了吧。”
黄衣男人一见小乞丐不见了踪影,无处发泄,坐回位置上默不作声,闷声喝酒。
宇文正收回眼光,又干了一碗。一个乞丐缓缓从他身边站起,朝着黄衣男子方向轻蔑的笑了三声。
小乞丐一转身,看见宇文正一个人在喝着闷酒,眼珠一转,面露笑影,对着宇文正张口欲言。
话还未出口,宇文正把一锭十两的纹银往桌子一放,说道:“我身上就纹银十两,不劳小哥动手,我请你喝酒。”
小乞丐不由的一怔,遂坐了下来,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得很。”
宇文正满满的给他倒了一碗,推到他面前,笑道:“黄三爷估计今天无钱付账了,小哥倒发了笔小财。”
“你这人倒真的有趣,眼力也不错。”小乞丐仰首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我是个小乞丐,亦是个小贼,这你也请我?”
“只要我喜欢,那又何不可?”宇文正哈哈大笑道。
小乞丐目转琉璃,说道:“有趣,实在有趣,少侠既然不弃,不如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宇文正先是一愣,遂大笑道:“好,我姓宇文名正,河南登封人士,今年十八。”
小乞丐本是一句戏言,本想调戏一下他,哪知他如此豪爽,放荡不羁。遂不知所措,大干一碗,说道:“小弟姓铁名胜男,人都叫我阿三,江苏人士,今年十六。”
宇文正道:“我为大,为兄,贤弟。”
“我岁小,为弟,大哥。”乞丐阿三笑道
两个同时海喝干了一碗,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引来了不少人异样的眼光。
阿三擦了擦嘴角,脸上的泥污也随之擦去大半,笑道:“大哥,今天场地所限,改日再与大哥焚香告天,烧纸结义,以遵结义之礼。”
宇文正大笑一声,这一笑,器宇轩昂,颇有英雄气概,引得不少人侧目相望,说道:“你我均为铁血男儿,何必拘束此繁文缛节,要焚香告天,何必再等改日。”
宇文正手执三支竹筷,随手一扬,三支筷子硬生生入地寸许,稳稳地立在地上,左手拿其酒碗,右手抓阿三左右,拖拽的来竹筷之前。
宇文正喝醉的酒桌本就靠窗,竹筷立于窗前,宇文正对这窗外,朗声道:“今天你我就以筷为香,烈酒为媒,共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乞丐阿三并不答话,宇文正放眼望去,只见他眼睫暗羞,污脸泛红,手掌微微出汗,暗暗发热,几次想挣脱。
宇文正道:“贤弟,你样子怪异,不会犯了病吧。”
乞丐阿三发觉宇文正察觉自己窘态,遂‘噗通’跪于竹筷之前,笑道:“大哥多虑了,我们就在此行结拜之礼,也别有一番风味。”
宇文正哈哈一笑,也随之跪下,二人共同念道:“苍天在上,黄地在下,我宇文正(铁胜男)愿与铁胜男(宇文正)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念完,宇文正以烈酒祭天地。礼成,站起对阿三道:“贤弟,请。”
醉仙居常有疯癫古怪之人,对此,很多食客都是常客,都司空见惯,不以为然,故宇文正与阿三结拜之举竟然无人围观,犹如平常一般。
阿三入坐,拿着结拜的三根竹筷对宇文正道:“你我二人以竹筷为香,烈酒为媒,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要把三根竹筷收藏,聊以纪念。”
“哈哈哈,贤弟真是好性情,不如如此,为兄以此筷为誓,满足你三个愿望,如若日后你有何难事,只需拿出此筷,为兄定竭尽全力为你化解分忧。”宇文正豪气的干了一碗。
乞丐阿三笑道:“大哥真是义薄云天,真有趣得很。即是如此,小弟我也给大哥一承诺。”遂从怀里拿出一吊坠递给宇文正说道:“大哥,如有遇到危险,用得着小弟处,拿出此坠,小弟我定以命相报,救大哥于水火。”
宇文正接过吊坠,看到此坠通体翠绿通明,周边打磨如镜,成口笛状,中间刻着一个铁字。一看此物定价值不菲。
“此物价值不菲,贤弟……”宇文正正想推辞。
乞丐阿三说道:“大哥不必推辞,此物为铁母遗留之物,并非偷盗之物,也是小弟我一心意,大哥如若推辞,定是看不起小弟。”
宇文正一听,也不好说甚,把他揣在怀里说道:“那兄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遂招了招手,把店小二给招呼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小二一脸恭敬的跑开了。
宇文正从怀里拿出一个钱囊,阿三定睛一看,正是从黄衣男子偷来的钱囊。宇文正道:“偷盗之事,不可再做,如有困难,你找醉仙居的张掌柜,报我的名号,他会帮助你的。”顺手一掷,刚好落在黄衣男子桌底。
两桌相距数丈,宇文正一掷如此精确,阿三不由的感叹道:“好俊的身手。”
不一会,店小二拿来一个布包,宇文正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百两银子。宇文正把前推到阿三面前道:“以后不可偷盗,拿此银两置办件衣服,做点小生意吧,为兄明日就要离开福州府了,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找掌柜,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阿三并不为此所动,问道:“大哥要到哪里去?”
“回河南少林寺见一个故人。”宇文正又喝了一碗。
阿三眼眉间透着一股忧虑,道:“我刚和大哥小聚,这么快就要分离了,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聚。”
“你我兄弟,来日方长,何必惆怅呢。”宇文正笑道。
阿三更加黯然道:“我只是一个乞丐,大哥如此看重,真是折煞小弟了,小弟如此身份,只怕到时只给大哥平添困扰。”
宇文正哈哈大笑道:“皇亲国戚又如何,贩夫走卒又如何,只要我喜欢,皆是我兄弟,我会以兄弟相待,与财富权贵又有何干系呢。”
阿三一听,笑从中来,喝道:“大哥的一席话,让我疑虑顿扫,来,我敬大哥一碗。”
宇文正与阿三干了一杯,随后有相继干了十来碗。
宇文正说道:“贤弟看你身材瘦小,不想酒量如此宏大,这一次,兄弟我倒是喝得畅快了,哈哈哈。”
乞丐阿三面容一变,尴尬道:“不瞒大哥说,我酒量不济,今日能与大哥畅饮二十于碗,是我欺骗了大哥,做了手脚。”
“做了手脚?”宇文正疑惑道。
乞丐阿三面容微变,说道:“我家传有一‘不醉丸’,服用之后,能千杯不醉。”
宇文正闻后,哈哈大笑道:“这真是极好,心意即到,又有何不可,贤弟不必记挂心上,哈哈。”
“大哥真是豪迈,来,我们再喝一碗。”两人又干了十碗,相视一望,遂哈哈大笑起来。
宇文正有点微醉,对乞丐阿三说道:“家父是个得道术士,对面相颇有心得,我看你天庭饱满,六宫得当,实在不像生于平民之家。”
“那你说我该当如何?”阿三一听来了兴趣。
宇文正说道:“你天庭饱满,山根有根,卧眉如柳,五官方正,红唇烈焰,这相格本是帝王之相,贤弟你家中是否有何变故才会流落于此呀。”
阿三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我父母就郊外一农户,大哥这次倒是看走眼了。”
宇文正笑道:“不然,刚才拖你手时,顺道帮你摸了一下骨。”
“如何?”阿三问道。
宇文正答道:“你骨重五两四,芊细如枝,本是金枝玉叶,怎会流落民间?”
“哈哈,大哥,如若我真生于帝王之家,我定封你为大将军,赐你万贯家财,我亦可以无忧无虑。”阿三打趣道。
宇文正笑道:“我喜欢自由自在,将军之位未必适合我,而你亦未必无忧无虑。”
“为何?”阿三饶有兴趣的问道。
“本就缘浅,奈何情深。你命中桃花错位,终身为情所困,郁郁而终,纵使有万贯家财也并不安了。”宇文正说道。
阿三笑道:“本就缘浅,奈何情深。大哥,我就一乞丐,哪有姑娘会倾心于我,你又看错了。”
宇文正笑道:“术士只能给趋吉避凶,茶余饭后谈论聊以开心罢了,看错又何妨呢?”
“也对。”两人哈哈一笑,又饮了十来碗。
“公子,一切都准备妥当,明日可以出发了。”张掌柜走过来对宇文正说道。
“好。”宇文正又独自饮了一大碗,张掌柜自去。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杂之声,一人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的爬到乞丐阿三的面前,只见他面容淤青,门牙脱落,不断的向阿三磕头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少侠饶命,请少侠饶命……”
宇文正闻声望去,正是那名黄衣男子。
阿三一脸不悦,面露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