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何再回到输液室看到的就是呆呆站在门口的严凡,“你这是做什么!”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句话,引得输液室里的人都看过来。
血,慢慢地从她输液的血管里流出来,如同丝缎,颜色鲜艳,柔滑顺畅。落在地上与地砖的灰白色相互辉映,有诡异的凄美。严凡的双眼仿佛看不到面前的人,只是睁着,而视线落在他身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萧宁何拿过护士站桌上的药棉和消毒剂,拉过严凡的手做了处理,手法利落,甚至可以说十分专业。然后又对着目瞪口呆的小护士说:“手背是不能再注射了,换静脉注射吧!”他拉着严凡向往里走,可是身后的人却一动也不动。
“我要回去。”漂亮的唇形,清晰地吐出这四个字“我要回去”。
萧宁何完全不能理解她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现在又说要回去,手上却稍稍用力地试图告诉她“抗议无效”。
“我说,我,要,回,去!”严凡突然就激动起来,原本有些空洞的目光变成了慌乱,惊恐还有不知名的愤怒。
她用力地甩开被抓着的手,萧宁何并没想到严凡会如此激烈,一不留神手一松就被她挣开了,可是过大的惯性让严凡的手“啪”一声打在了桌沿上。纤细的手背顿时就泛起了淡淡的红色,痛,终于从神经末梢悄悄袭来,不是到了脑子,而是传达到了心。每一根血管都在疼痛,都在颤抖。她觉得,心痛得停止了才好。
不知是谁说过:“泪水是从心灵涌上的清泉,可以洗刷一切的罪”,可是不能救赎。疼痛像是刺激了她的感官行为,眼泪终于在眼眶里聚集,一大颗的眼泪,“噗”的一声就滴在萧宁何伸过来的手背上,凉的。不知道是因为在眼眶里隐藏了太久,还是因为她的眼泪与她的血液一样都是偏凉的。
“我不要打针,我要回去,让我走……让我走。”她的两只手都抓在萧宁何的手,乞求着。一只手打着苍白的石膏,另一只手也是血色淋漓,还贴着医用胶布。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求着他。
“算了,我带你回去。”萧宁何叹了口气,从凳子上扶起严凡。他不知道她哭泣的理由,可是这种打从心底迸发出哀恫深深地震撼了他。一个花样年纪的女孩子,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萧宁何记得严凡的精致衣裙,玫瑰色的指甲油,表面恭敬有礼的回答和暗地不小心流露出的小小狡黠。
她会乖乖地说“老师好!”,然后低下头微微地撇嘴。也会和同学疯疯癫癫地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再睁着眼睛轻薄他,酒醒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他上课的时候总是会看到,她睁着一双秀丽的丹凤眼在发呆。他曾经顺着她的实现看过窗外,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而上面连一个鸟巢都没有。而严凡却可以对着那棵树发呆整整一节课。
他们走出处理区的时候,正好有几个穿白袍的医生急急地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其中一个人转过身,轻声问:“严凡,是你么?”
萧宁何站住了脚步,可是他身侧的严凡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径直走出了医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