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顾绎和卓越没怎么再见，卓越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关机，所以要抓准时间给她打电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就打通过几次，聊不到一分钟就因为离婚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总有一方先挂掉电话。
顾绎不同意协议离婚，卓越执意诉讼离婚，预计时间就是这几天的时候，顾父给顾绎打了一通电话。
顾绎躺在一米八宽的大床上，枕边已经空了许久。
他抬起右手敷在左胸前那个叫做心脏的位置，也是空了许久。
有那么一个人，她不再你身边的时候，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当她回来的时候，你又欣喜若狂。
他逐渐快要进入梦乡，眼睛几乎都要阖上了，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他摸了摸枕边的手机，“喂，谁啊。”
“是我，”这是顾父的声音，有着老人的平和却也听得出他作为一个商业大亨的气场，“我听说你最近和卓越闹对吗？”
“是，那又怎样？”顾绎最是喜欢挑衅父亲，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父亲，因他害死了母亲，当初若不是他撒下母亲不管，母亲也不会因病而死。
“夫妻嘛，吵吵架正常，过了就好了。”面对自己儿子不善的语气，顾父也是无可奈何，谁让他年轻时候先对不起顾绎这孩子母亲的呢？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说，这么晚你不睡觉，好好的打电话干嘛啊，我和卓越的事情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看来我绎念里面有你的人？怎么？你想收购了绎念？”顾绎很巧妙的把话题转换到男人的世界里面来，他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的婚姻，因为他不想让父亲知道，顾绎苦心经营的婚姻竟和父亲一样失败。
顾父老谋深算，怎么会不清楚儿子的心思？
“别给我转移话题，快给我说说，你和卓越到底怎么了？小两口还耍脾气不成？你看看你们结婚才多久，半年还没到吧？哈？”
面对父亲的逼问，顾绎烦躁起来，“我跟你说有用吗？我跟你说了她就可以不闹了吗？”
“她闹？你如果这么说，那你认为你们之间的矛盾是她的错咯？既然是她的错，那爸就帮你，找时间问问她，帮你们调节调节，毕竟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和我一样，有一段失败的婚姻。”
“爸，你搞搞清楚行吗？失败的是你，不是我！”顾绎依然是避而不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愠怒，可是他还是在克制。
对于自己的父亲，再不敬他也是生自己养自己的人。
“好好好，那你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她抽什么风，说什么离婚？”
“离婚？”顾父有些诧异，卓越在婚礼的时候给他的印象很好，而且这五年来也是卓越让自己的儿子念念不忘，五年之后的重逢，她说离婚？她知道会自己儿子多深吗？
“对啊，她莫名其妙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说什么放了她的……反正就是一副妒妇模样。”
“你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叫她这样子？”
“哎，只不过是一时之间情迷意乱罢了，她总是揪着不放。”
“这可是你不对了，你道歉了没有。”
“自然，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为什么我已经道歉了她还是不肯释怀？我不明白！”
父子两人是第一次在这么深入了交流，在此之后二人的关系似乎是密切的许多。
顾父听完顾绎把事情的经过的说清楚之后，只闻他唉唉叹一口气：“你还是成全了她吧，听她这语气，很显然是已然看开了，她都没有释怀了你为什么又苦苦纠缠？”
“爸！你怎么还帮起她来？你说她已经看开了，为什么还不释怀？”
“傻儿子，正是因为她释怀了她才想离开，不想被情所累。你要是爱她你就成全她吧，你相信如果真的诉讼离婚，你有没有想过顾念，还有顾氏、安氏？我劝你听她的，协议离婚算了，这样子也没多少人知道，界内再演示一下，你说呢？”
顾绎顿了顿，沉寂了片刻。
“喂，顾绎还在吗？”
“在，我还在……”顾绎揉了揉睡眼，“爸我困了，先挂了，这事先撂这儿。”
夜阑人静，他清晰的听见窗外炎炎夏日该有的知了的叫声，还有别人家空调机运转的声音。
夜太过安静，安静到自己都觉得不大对劲。
望了望身旁那个空着的位置，抚了抚心脏的位置，不管是这里还是心里都缺一个人。
他的脑子乱乱的，乱七八糟的话冗杂在一起，唔……头疼。
‘如果你爱我，就放手，让我去寻找我喜欢的生活，可以吗？’
‘你要是爱她就成全她吧’
父亲和她的话如出一辙，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难道爱她就要放手吗？
一夜知了聒噪，不能寐眠。
最终，他们还是离了婚，没有上庭，顾绎主动提出和解，签下离婚协议去民政局办理手续的那天，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手续办完之后，顾绎只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我？”卓越倒也直言不讳，两个人离婚了倒是像朋友了，“我嘛，打算把律师事务所给阿MAY管理，自己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反正是不想在R市这地方待下去了。”
“出去也好，散散心呗，不过也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你也是……”
“呵呵……其实，你记得我一直爱你就行了。”
“好的。”
“再见。”
几个月之前，他们在这里匆忙的领了那个红本，那是他们的爱情，五块钱；几个月之后的今天，他们在这里匆匆办理了离婚手续，那还是他们的爱情，七块钱。
十二块钱，他们的爱情终结。
匆匆说完再见，然后苦笑着背道而驰。
你看不到我的苦笑，我也看不到你暗自泪流。
一条街，两个背影消失在街端的尽头，卓越从自己的联系人列表里面找到了顾绎，情不自禁的按下去，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对方接通，“你还想说什么吗？”
“没什么。”卓越扯唇笑了笑，蓦然回首，她看见自己的对面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黑点，她眼眶里终于流出了这些天不曾流干的眼泪，微笑说道，即使他看不见。
她说道，“我把你从我的联系人里面删掉，你也删掉我好吗？删除的时候就当是删除了我们所有的记忆。”
“好的，那……都把彼此删掉吧，QQ、MSN也都删除吧。”
“好的，再见。”
“再见。”
卓越苦笑着，不自觉的蹲了下来，一只手抱住了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满不在乎胃里难受，拿着手机按下那个删除，确定。
她这才回想起来，自己这个月例假好像迟了半个月了都没来，虽然她经常每天每夜的工作经常内分泌失调，但是这一次……她真真实实的怀疑自己是……怀孕了。
最近犯困，胃容易泛酸，这不是怀孕的妊娠反应是什么呢？最近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至于她没能发现……可是，发现了又有什么用呢？告诉他，她怀孕了，然后在复婚吗？这是儿戏吗？卓越缓缓站起来，抚着身边的墙，站稳，然后苦笑着面对这一切，她可是卓越啊，她何时怕过退缩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于这个孩子……毕竟是生命。
此时，街的另一头，顾绎犹豫了好半天。
她，会删掉自己吗？
可能吧……
既然她都已经删除了，自己还有什么挂念的？删除吧……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这场美妙的梦从来都没有做过，他的生命里面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卓越的要强的女孩。
删除，确定。
一对情人果然是如出一辙，稍稍犹豫之后还是删除掉了电话号码。
可是删除了就真的都忘记了吗？如果记忆可以格式化，那就没有那么多人心痛。
她的电话号码、QQ、MSN，他都不曾忘记；她的喜好、生日，怕是已经倒背如流；她的模样一颦一笑时候的影响他都了若指掌。
按下删除之后，顾绎喃喃自语：“删掉了，依然记得怎么办？”
然后，兀自的按出那个熟悉的号码，存在电话薄里，分在一个只有她一人的列表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