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巧了解到,这些姑娘是这个府上的仆人,有些是农家的女儿因为付不起地租抵债而来,有些是流亡的庶民被府上收留,而那位“领班姐姐”叫作“遗梦”,以前是齐国贵族人家的小姐,在幼年时因为父亲触犯了法令而被贬为官奴,辗转进入姬府成为统领下人的管事。而关于她名字的由来,听说是她从小就爱说梦话,而且一睡就难醒,她的家人便给她起了这名字。因为她已失掉了贵族的身份,因而也就不再有姓,大家也就渐渐忘记了她是哪家的小姐。遗梦姐姐为人安静温和,对待大家也特别和气,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她。
而她们还说,严巧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就是郑国。
“什么?这么说,我现在在的是那个叫作春秋的时代吗?”严巧在心里默默一惊,没有想到自己来到的年代是如此久远。怪不得晚上连灯火都没有呢。这样一想,她不由得又感触起来。自己还依稀记得教科书上写着郑国是在如今的陕西的。但这里那样山清水秀、绿树成荫,完全一副江南水乡的风范,可真是难与现在那一片黄土联系起来啊。那黄土之上的狂风,是否是在为自己失去的青春而哀鸣抽泣呢。
不管在什么时代,严巧这爱走神的毛病也改不了。
遗梦走来拍了拍严巧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今天天气不错,一会儿我们要去采芣苢,你也一起去吧。”
“芣苢?”
“咳,别多问,走罢。”
遗梦不由分说拉起严巧:“傻丫头,其他姑娘都到田野了,就你还在这拖着!要不是姬少爷有吩咐,我真是不想管你呢!”
也许是自己听懂了这里的姑娘说的语言,这些话语在她听来便一点也不晦涩难懂,就像自己在现代和同学们的对话一般。在听她们说话时,这些话在她的脑海里甚至都没有走过翻译这道工序。
古时的天气似乎总是特别的清丽。白云在蓝天的怀抱里打着盹儿,微风撩起姑娘们的长发。尽管身为仆人的她们,衣裳并不明丽精致,却也朴素可爱。她们奔跑着、跳跃着,在山丘间躲躲藏藏,像是一群散落到凡间的精灵。
“啪、啪”,只听得遗梦拍了两下手,那温柔的声音便传遍了山岗:“姑娘们,开工吧。”
少女们随号令四散开来,寻找着道边的芣苢,裙摆被微风吹得徐徐地飞舞着。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采采芣苢,薄言撷之。
少女们一唱一答,对和着,嬉笑着,把芣苢放进随身携带的小背篓,银铃般的笑声与山间的黄莺应和着。
严巧听得出了神。她记得这是《诗经》里的句子,没成想被当时的人唱出来还真是悦耳动听。想必是她们经常劳动,便将这远方的劳动号子学了来。
“严丫头,你怎么又在走神,快点干活呀。”声音的那头是遗梦嗔怪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