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红日徐徐升起,天地一片勃勃生机。
当,当,当……
清晨,天下第一大院的钟鸣,响荡在三百里群山之中。
无极天院所在之山耸入云端,如果站在这玉南山脉最高的主峰上,便可以看到大江大河滚滚东流的壮景。
北渊迎着光跟随着众人上山,初升的阳光映在他平静无波的脸庞上,涂上一抹金红色的光晕。
新的一切,要开始了。
纪烟烟兴奋得一路上嗓子都说哑了。
本来她一身楚国少女的装扮便已经惹人注目,何况她是这样美丽的少女?不过才向山上走了二里左右的路程,纪烟烟已经被男学子们询问过一百零八次名字了。
纪烟烟最初还十分有礼地回答“你好!我叫纪烟烟,是楚国人,是啊,是新来的新生。”后来已经变为简短而略有不耐烦的“你好。纪烟烟,新生。”
走在她身边的北渊,是相比之下人数少于男学子一半的少女们的惊叫对象。
女学子们围在这个气度非凡的少年身边,比之那些男学子更要疯狂,北渊微微皱眉,开始还比较有礼,偶尔答一两个字,后来,不得不施展虚空结界,将自己罩在其中行走,以免被人“不小心”碰到。
这是来修身学道的年轻人么?北渊暗暗摇头,心中不免怀疑。
其实无极天院虽然座落在惠国的玉南山,但是经过多年的发展,早已经成为面向整个大陆的一所综合学院。
当今的惠王横征暴敛,经常挑起战端与别国交战,地处惠国的无极天院却从建院以来,始终保持中立之势,其他国家的弟子到了这里,也会受其保护。因此,天院的弟子以惠国年轻人居多,其他国家慕名而来的也相当不少。
他国国风有异于惠国,北渊所见的豪放少女亦不足为怪,仅说南方楚国,女子说话行事,便远远与惠国女子不同,从纪烟烟身上便可看出这一点。
北渊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纪烟烟,见她兴奋不减,与他人谈笑,还不时也冲他回眸一笑。
报名处在山腰之中,虽然开山之路已经足够宽广,一排可走七到八人,但因报名弟子众多,依旧显得略有拥挤,石阶上,鲜有空闲之处。
北渊向上攀爬了一会儿,再回头时,见下方爬阶的学子们依旧如潮般向上而来,粗略估算一下,至少也有近千人。
报名的学子如此之多,无极天院的规模,不可谓不大。
爬了将近五里左右的山路,才到报名处。接待的是无极天院上院的弟子,他们穿的道服北渊见过,因此认了出来。
在这里,每人需填一个表格,是些姓名之类的,并交纳十两银子报名费。然后,每个人会领到一个拳头大小、绿色猫头鹰形状的东西,称做“计时鹰”。
每个报名的新生被告知要在一刻钟内到达另一座山头的第二接待站,路程大约五十里,但由于全是山路,不可避免地增加了难度。
而这个叫做计时鹰的绿色猫头鹰,里面则由上下两层不可逆沙漏组成,当上层沙漏内所有的沙子都滴漏进下层时,时间便到了。
在规定时间内不能到达接待站的报名者,今年便直接淘汰出局,只有待明年再次报考。
交了报名费的新生们在拿到计时鹰的第一时间内,都飞也似地,冲向新的征途。
“十两银子!报名费还真的有些贵呢!通不过还不予退还……大恶人,愣着干嘛,快交钱啊!”
纪烟烟念着墙上贴着的报名须知,低声嘀咕着填了表格后,大大方方地站在报名处旁边,等着北渊交钱,有这个大钱袋在,可真是惬意。
北渊脸色阴沉地掏出银子,什么时候,他这个旋月宫的少主人竟然开始随身带着银子,替别人付帐了。
领了计时鹰,纪烟烟在手里好奇地左右摆弄,问那位接待的弟子道:“用什么方式到达第二接待站都可以吗?”
“不是,穿“飞天裳”便不可以。”接待的弟子一直低着头,听她问话,不免抬起眼看了一眼纪烟烟,这一看,目光便再不离开,语气失态道,“原来纪姑娘是楚国人!我是上院弟子,静云!在云泽城,我们见过面的。”
纪烟烟一看这白袍弟子,真的是上次对老树精试妖的那个迂腐的古董,不免微微一笑,道:“静云道兄。”
静云被她这一笑弄得神魂颠倒,不免更加激动,道:“纪姑娘,静云真诚希望姑娘通过考试成为我院弟子。”
“多谢你啦!”
纪烟烟转头见毫不作声的北渊已经走开很远,哪里还有时间再同这静云说话,更没工夫问什么是“飞天裳”,赶紧离开快步追赶北渊。
爬了将近五里的石阶后,路上的人明显要比初时的少。
因为有人看过计时鹰后,知道以自己这样的方式行走,根本到达不了目的地,还累得腰酸腿痛,便放弃了。
空中也有几个飞行的弟子,但那并不是新生,而是监督这些要考核新生的上院弟子。
偶尔也会飞过几个骑着骑兽的新生,引来地上一群众人的羡慕。
一般新生的能力有限,因此就算是在来天院之前幸运地拥有骑兽,也因法力较差很难短时间驯服,更别提驾驶它们在空中飞了。因此驾骑兽的比较少见,就能力来说,这几个新生已经通过考试了。
纪烟烟本想召唤朱雀过来,通过考试,并顺便威风一下的,可是转眼一想那样一来,就要和大恶人分开,立即放弃了这个打算。
北渊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行走得飞快,纪烟烟也只好气呼呼地紧跟着他,走得脚步肿胀,在北渊后面不知骂了多少遍,心想看这大冰块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因她在岩浆之地,北渊曾带她施展过“月影”,因此,虽然计时鹰的沙漏已滴落许多,她也并不在意。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叫道:“看呀,那个家伙穿“飞天裳”,被捉住啦!”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天空望去,只见天空上方,两个穿白色道袍的上院弟子正提着一个男学子的肩膀,落到北渊和纪烟烟前面。
上院的一个弟子将他的绿色计时鹰收回,读着计时鹰上的表单,道:“新生陈小五,齐国人,使用飞天裳作弊,成绩无效。”
宣布完毕,转身重返天空。
因为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赶时间,以免被淘汰,因此,就算空中有作弊的学子被抓,众人也没有时间观看,只瞥了他一眼,各自匆匆地走开。
唯有北渊和纪烟烟因有大把时间,毫不在意,站在那里看。
这陈小五年龄在十七八岁,长相白净,圆圆的脸,衣着十分富贵,他的身上外披一件半透明的淡银色披风。
纪烟烟上前问道:“你穿的披风就是飞天裳吗?”
走近一瞧,那披风竟然是由根根小绒毛织就而成。
“唉,老子花了五千两银子买的飞天裳,白费劲了。真他娘的衰运,又碰上监察的弟子,今年又考不上无极天院了。”陈小五气呼呼地道,将身上那银披风摘下,狠狠地踹了几脚。
北渊见他说话粗鲁,不愿与之交谈,瞥了一眼那飞天裳,直接走开。
纪烟烟却道:“明年再考呀,找一个师父学学法术,或者驯一只骑兽,只要肯下些功夫,明年一定会过的。你这飞天裳在哪里有卖?”
陈小五见这样一个美少女对自己大加鼓励,心情略有好转,低声道:“是从我们国家的翼人作坊那里买来的。这东西可是好玩意,穿上它可以在空中飞上半刻钟的。”
纪烟烟第一次听说“翼人”,十分好奇,一旁走开的北渊听到,也停住了脚步,转回身问道:“翼人?”
陈小五见北渊也回头询问,似乎更想故意在美女面前展示自己的见多识广,神秘地道:“这说起来话有点长。其实真正的翼人被困在无极天院的后山群里。我们齐国的翼人作坊只是为了卖出飞天裳打打旗号。”
“听说翼人是百年前恒海大海啸时到达陆地的,后来不知何故,他们被惠王全部捉住,一直被关着不见天日,只让他们一代一代生育后代,喔,就像猪那样……然后卸下他们的翅膀。”
“翅膀流传到哪里作什么用并不知道。但有一些有门路的人,从那里弄到了翼人剩下的绒毛,便流传到国外,一般是在我们齐国,在翼人作坊制成飞天裳,高价出卖。”
无极天院果然是各国的大杂烩。在以前并不知道的事情,在这里也会听说看见。
北渊听这陈小五讲得头头是道,对翼人关在无极天院的后山一事却有些不信。
翼人一词,不但风昱没提起过,连海棠姑姑也没说过。旋月宫拥有比较完备的情报资讯来源,怎么可能无极天院后山关着翼人,都不知道?
还是,他们其实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跟他讲过?
北渊问道:“陈兄怎么知道无极天院的后山便关着翼人?我是惠国人,可从没听人讲起过。”
“嘿嘿,”陈小五干笑道,“你们惠国人谈到“翼人”就如谈到“臻人”一样,谈虎色变,谁不怕脑袋搬家?哪里敢有人说那两个字?”
这“臻人”两字一出,北渊微微色变,问道:“你说翼人关在无极天院的后山群中,具体关在哪里可知道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陈小五耸耸肩道,“不但我不知道,我想这世上也是鲜有人知道,不然,翼人的消息应该已经流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