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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借来的幸福,总归是要还的

书房里,严展晴对着一桌子的资料苦思冥想,第一次有案子让她这么心烦意乱,也是第一次对赢有如此深的执念。

不管怎么样,再继续耗下去,温霖的前程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么想着,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微微一动,脚踝传出细微的疼痛,这两天在温霖的照顾下,明显好了很多。

看着脚上的白色绷带,严展晴的眸色黯了黯,一直以来都在接受他的帮助,如果这次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她一定会自责很久的。

很快,严展晴又埋首于那一大堆资料中。

温霖不在,所以她在书房一待就是整个下午,而就在傍晚,她突然接到穆森打来的电话。

“对方律师刚刚跟我约谈,对方同意庭外和解。”

严展晴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是难以置信的,她屏息问:“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安静,末了传来一声低笑:“对方同意庭外和解,庭外和解。”

直到穆森挂了电话,严展晴还拿着手机站着。

良久,客厅里传来动静,听到声响,严展晴迫不及待地走出书房。所以温霖一回头,就看见严展晴那种不要命的走路速度。

某人有些怒了。

“我说过这两天走路一定要小心,弄不好会变成骨膜炎的。”温霖边说边紧张到她身边去。

严展晴完全无视他脸上凶凶的表情,隐隐激动道:“对方已经同意庭外和解,只要跟医院的协商达成一致就没事了。”

“……”

那种溢于言表的开心表情让温霖心弦一动,印象中,她的脸上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百分百的笑容。

而这样反常的她,是因为自己……

心几乎快要软化成一滩水,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做出很冲动的事情来。

对方一直不说话,只是无比安静地看着她,严展晴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末了不自然地问:“你不开心吗?”

少顷,温霖浅浅一笑,忍不住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怎么会不开心?如果你赶快把脚伤养好,我就更开心了。”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她的脸微微一热,可是一向严谨的严大律师还是比较认真地回答,说:“已经没那么疼了……应该差不多了。”

某人心中一动,忍不住搞怪道:“是吗?那晚上我好好检查一下。”

果不其然,严展晴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第一次给她的脚上药的时候,情况简直惨不忍睹,虽然严展晴依旧很努力地克制,但是温霖一碰她的脚,她就下意识地闪躲,多半是痒的。可是当时她脚上的伤让温大医生可顾不了那么多,先上药再说,谁知道一用力,严展晴直接把脚踹人家脸上了。

最后,严展晴只能在温霖的指导下自己处理。

可严展晴不知道的是,连续两个晚上,在她熟睡之后,温霖都会悄悄地爬起来,重新给她上药,化瘀。

知道事情终于出现转机,严展晴露出难得的轻松,温霖自知自己这些日子让严展晴很辛苦,所以早早地就在餐厅订了位置,美其名曰为自己庆祝。可是比起在外面,严展晴似乎更倾向在家里吃着温霖做的饭菜。

温霖当然依她,今晚严展晴做饭的兴致似乎也很高,但是……

“等等!”话音未落,严展晴已经将水倒进锅里,一瞬间,原本平静的油锅水花四溅。好在温霖眼疾手快地把人拉到后面藏好,才没让严大律师的手上出现大水泡小水泡。

收拾完后,温霖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地看着严展晴,表情明显不对盘。

“书上说……要加水。”严大律师还是比较认真地解释,只是闪躲的目光多少有些心虚。

接下来,严展晴完全秉持着她帮倒忙的精神,若不是知道她是心智正常的有为青年,温霖都快怀疑她是存心捣乱了。

可是,他严肃的表情看似火冒三丈,但是嘴角隐秘的弧度不难看出他其实乐在其中。

托严展晴的福,这顿晚餐出炉得有点晚,自知自己没帮上什么忙,严大律师乖乖地把碗筷摆好。只是她下意识地准备了三份,好久才回过神来,父亲已经不在。

她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回到厨房的时候,本来还在尝着味道的温霖忽然抬起头对她粲然一笑,这一刻,那个名为幸福的味道浓郁得几乎快要冲散心里的酸涩。

“站在这里做什么,吃饭。”温霖端着菜走出厨房的时候,顺道牵起还在发呆的严展晴往餐厅走。

晚餐谈不上丰盛,但是两个人吃的话估计会剩下不少,严展晴开了一瓶红酒,其实她不常喝,也不是特别钟爱,可是这种时候喝酒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鉴于严展晴的酒量,温霖一开始就给她打预防针,说:“你可别喝太多。”

严展晴面上答应了,可是真的喝起来似乎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当她忽然莫名地对他微微一笑的时候,某人就知道,她醉了。

“不能再喝了。”温霖夺走她的杯子,而她此时却像被捉弄的小孩,目光着急地追着杯子走。

“给我……”她把手伸得老长,神态明显不对。

“不行。”温霖挡下她的手,虽然她喝醉酒的时候很乖,但是喝这么多隔天起床会头疼。

严展晴想硬抢,可她当然毫无胜算,所以她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高度,很“清醒”地讨价还价说:“就一点,一点点就好……好不好?”

温霖都快被她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

“好不好?”见温霖没反应,她又追问道,这次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可怜兮兮了。这种近乎撒娇的样子让温大医生根本没有任何招架能力,只能叹息地妥协。

可……当看见她微微抬着头,露出柔白的脖颈,颈脖随着吞咽的动作诱惑地一颤一颤时,他的双眸也渐渐散发出异样的光来。

其实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想把严展晴送回房,然后再看看她的脚伤,别无他想。尽管心里有一股燥热在蠢蠢欲动,但他还是很清醒地克制着。

可他终究高估了自己,她晶润的双唇,绯红的脸颊,还有迷醉的眼眸都像催化剂,轻而易举地挑起情欲。更要命的是,她全心全意的信赖,毫无防备地往他的怀里蜷缩……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欺上她的双唇,舔舐吸吮,眸里的欲火越来越明显,嘴唇也不知足地将亲吻的领域延伸到脖颈。

直到她发出一声难受的轻哼,理智才终于被拉回一点点。

不管怎么说,乘人之危都太卑鄙了。

可是他松开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一只手不知何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种几乎称得上是迎合的姿势让他呼吸一滞,他惊讶地看着她,她的双眸浮着水汽,透着一丝清明,似乎并没有完全醉过去。

气息一重,他紧紧地抱着她,嘴唇不住地在她耳鬓摩挲,却不敢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少顷,她用另一只手,一点一点地回拥。

呼吸在此时又烫了几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隐忍地在她耳边问,声音变得黯哑低沉。

良久,他听到她脆弱的声音:“温霖……”

这种只有在极度无助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寻求抚慰般的呼唤。

自制力在这一刻通通飞走,心底仅剩下一个念头在叫嚣着,嘴唇重新侵犯的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掠夺。

严展晴的脸烧得通红,酒精加上温霖的吻让她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

衣襟被撩开,此时眼前的情景足以将他的理智烧毁,他唇舌在她洁白的肌肤上游离,舔舐,手掌在所有能触碰到的地方摩挲,掠过每一片禁土。这种触电般的陌生感觉让严展晴下意识地闪躲,温霖却撑开她的双手,紧接着,滚烫的躯体毫无阻碍地覆盖住她裸露在外的身子。

欲火在肆虐,她混沌迷乱地在他身下承受着他的给予,他一步一步地牵引她,感受着这深入骨髓的缠绵。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脑袋是疼的,身体也有不寻常的酸疼,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严展晴的脸颊立刻烧得通红,尽管昨晚意识迷糊,可是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子里一丝不挂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醒了?”

看见他的脸,严展晴脸一红,把脑袋又缩进被子里。

“我煮了粥,起来吃一点。”他坐在床边,声音带着笑。严展晴很难为情,只是从被子里发出一个低音节。

相对于严展晴的难为情,某人倒是老神在在,本来严展晴也想装傻到底,可是吃早餐的时候温霖的一句“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她险些咬到舌头。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启齿身体的异常,所以她红着耳根,把脸压得更低了。

她的窘迫让某人忍俊不禁,也忍不住想要欺负更多,所以他抬起她的脸,嘴唇准确无误地朝那片快被咬的出血的柔软压下去,辗转厮磨了一番之后还咂吧咂吧嘴:“有粥的味道。”

这时严展晴终于知道反击了。但所谓的反击也只是用手背抵着刚刚被侵犯的地方,难为情地怒瞪着对方。

温霖却好脾气地摸着她的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是夫妻。”

“……”严展晴一愣,在温霖越来越温柔的目光里,心底暗暗漾开一丝苦涩。

那不是协议吗?

可是终究问不出口,因为她心里的答案在后知后觉中也已被颠覆了。

直到温霖拿着公文包要出门,严展晴才终于神色如常地问:“你可以回去上班了?”

温霖点点头:“昨天下午接到通知的。”

也在这时严展晴才想到一个问题,所以她喃喃自语:“为什么蒋怀河会突然同意和解呢?”

温霖微微一顿,暗忖少许,他说:“可能是院长动用了什么关系。”

温霖说得有理,严展晴也没打算深究。

不久,严展晴也接到事务所“官复原职”的通知,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却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当缓过神来的时候,严展晴才发现,自己幼稚极了。

可是,她想对他说的话越来越多……但她又是那么的不安,还未得到就在考虑失去,环境使然,谁也不能责备她。

“出差?”

晚上,温霖告诉她,他要去北京出差。

“嗯,跟一位教授去参加一场学术交流会。”温霖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严展晴看得出来,事情并没有像温霖说得那么轻松,从一个主刀医生变成做学术的老医生的跟班,那场官司对他终究还是产生了影响。

“去多久?”

温霖想了想,笑笑地说:“三天吧。”

严展晴觉得有些心酸,她慢慢地走过去,有些迟疑地从后面抱住他。温霖顿了顿,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将她回拥在怀里。

“你……很棒,这只是暂时的。”严展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可是这种笨拙的样子在温霖这儿却很受用,他的心总能因为她轻而易举地软化。而严展晴这副样子总是让他忍不住想逗她。

“你是在安慰我吗?”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严展晴讷讷地点了点头。

“这样怎么够呢?”

来不及体会他话里的意思,某人就抱着她往床上摔去。

“这样才够。”把她压在身下,他暧昧一笑。

“等、等一下……”

抗议无效,严大律师只能被某人再次吃干抹净。

翌日。

严展晴把温霖送到机场,临走时又被他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一番,虽然对方越来越过分,但是严展晴却甘心承受。中午和晚上分别接到他来自北京的电话,他似乎很忙,而且接下来还会更忙的样子。

放下电话,心是满的,即便现在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一想到温霖的脸,那么再空旷的寂静似乎都变得不可怕了。

看着手上的戒指,心里的感觉强烈得几乎快要冲出胸膛。

温霖,我不想当你法律上的妻子了。

温霖,我很想你。

温霖,我们……结婚吧。

温霖……

万万没想到的是,隔天中午会接到一个电话。

“严律师,我是萧茵,有件事想找你谈谈,是关于温霖哥的。”

下午,严展晴如约来到咖啡馆,萧茵比她早到。一进门,严展晴就看见她远远地对她招手,笑容甜美。

“萧小姐,找我来有什么事吗?”严展晴习惯单刀直入。

萧茵无视严展晴的冷淡,继续笑得人畜无害,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女律师,无论如何都让她没办法明白,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让她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并且不轻易谈情的人那么毫不犹豫地说出爱。

而在忙碌了这些日子后,总算找到一些类似答案的东西了。

“严律师,怎么说我们也算有点亲戚关系,你对我就不要这么公式化了。”

严展晴的目光变冷,跟沈裴瑛的关系,是她眼下最想抹灭的记忆。

“如果萧小姐只是为了说这种无聊的话,那么我告辞了。”严展晴站起身。

而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萧茵也站起来,快速地说道:“学术交流会在昨天就结束了,可是温霖哥却还没回来,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果不其然,严展晴停下了脚步,看向萧茵的表情也起了一丝变化。

交流会结束了?不是三天吗?

这时,萧茵又微笑地朝她比画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若换了以前她一定会掉头就走,可如今……

严展晴重新回到位置上的时候,服务生正好端来一杯咖啡。

“这是我帮你点的,摩卡。”

严展晴不应,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严律师,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跟温霖哥结婚呢?据我所知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就这样男婚女嫁不会太仓促了吗?”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萧茵静静盯着严展晴的脸好一会儿说:“我现在都可以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萧小姐,请别兜圈子了。”严展晴忍无可忍地打断。

“别急。”萧茵抿了一口咖啡,“这圈子还真得兜。”

严展晴依旧淡着脸听萧茵回忆一般不急不缓地说着,可是那完全跟自己想要的答案毫无关系。

至少在刚开始,严展晴是这么想的。

可渐渐地,她的表情变了,看着萧茵的目光也越来越茫然,因为她发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她一点都不了解温霖,连最基本的身世背景都不知道。

原来他父亲的死亡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原来他母亲的离开也不是自己所认为的死亡。

原来他有一个那么庞大复杂的大家族。

原来……

所以在知道越来越多的信息后,她逐渐不安起来,忽然之间,温霖变成了一个大谜团,她找不到一丁点儿可以追踪的线索。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严展晴根本就不是萧茵的对手,不知不觉中,情绪已经被她带了过去。萧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细微的变化,接着在严展晴心中的某个东西被撼动了的时候目光一凛。

“温霖哥也一定没跟你说过他母亲的事情吧。”

她是对的,所以严展晴无言以对。

“严律师,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要不我们说说你知道的事情吧,嗯……你还记得四年前你在洛杉矶打过的一场官司吗?当时你亲手将一个华裔女子送进监狱,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官司,也是第一次让对手败得彻底的官司,但那次却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记得她刚从法院走出来没多久,脑袋就被不知名的钝物重击了一下,袭击来得太快,她连行凶者都没有看清就陷入半昏迷状态,脑袋上的那道疤就是在那次袭击中留下来的,但这已经是万幸了,当时若不是被好心人所救,她怕是要在异国他乡丧命了……

猛地,严展晴觉得被一股刺骨的冰冷击中,看着萧茵越来越冷漠的表情,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说……”

“没错,你亲手送进监狱的那个女人就是温霖哥的母亲。”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离耳边最近的地方爆炸了,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最后判决那一场,温霖哥也在旁听席上,所以他非常清楚你是怎么用你那张能言善辩的嘴把他的母亲推向深渊的。所以严律师-”她眯起眼,像在盯视猎物一般看着严展晴苍白的脸,“你这么机智过人,一定可以推算出温霖哥为什么会去接近一个把他母亲送进监狱的女人吧?”

严展晴紧抿双唇,但是那些似乎从骨子里不断冒出来的寒冷却违背意愿地让她开始打战。

萧茵继续冷冷地看着她,这个高傲自持的女人现如今这般模样,她都快可怜起她来了。可是,她还是无情地给了她最后一击。

“听说……当时你出法院的时候,被袭击了,找到袭击者了吗?”

“……”

严展晴觉得冷极了,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当时父亲躺在冷冰冰的太平间里,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

真的很冷呢。

“严律师,你看我,都没跟你说温霖这两天要干什么去。”萧茵忽然笑起来,有些羞涩,“今天是温奶奶的生日,所以交流会结束后温霖哥直接去陪她老人家了,不过温霖哥到明天可能也回不来,因为这次的官司对方之所以同意庭外和解,是他三叔帮的忙,所以温霖哥估计还得好好谢谢他-呀,我快赶不上飞机了,要是在奶奶的庆生会上迟到,她会不高兴的。”她急急忙忙地站起来,“不好意思啊严律师,我先走了。”

严展晴宛若雕像,一动不动。

在经过她的身边时,萧茵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冷睨了她一会儿,她面无表情地在严展晴的耳边说:“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现在就可以找温霖哥求证,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因为奶奶有个规定,陪她吃喝玩乐的人不能被其他事情干扰,手机一律上缴,所以这两天你应该是联系不上温霖哥了。拜拜。”

说完,萧茵又对面无血色的严展晴微微一笑,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咖啡厅里。

严展晴就那样沉默地坐着,一丝动静都没有,她就那样坐了好久,久到咖啡厅里的服务员觉得不对劲。

“小姐,请问您……”话还没问完,服务生就被严展晴的脸色吓到了,“小姐,您的脸色很差,没事吗?”

“……”

“小姐?小姐……需要我帮您找医生吗?”

这时,严展晴死气沉沉的眸子终于动了动:“医生……”她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很快,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名字,然后拨打。

手机那头安静了好久,过后,一个礼貌又机械的女声响了起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严展晴一直维持着接听的姿势,手机里的声音不断在中文和英文之间转换,最后变成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她忽然的静止不动又让一旁的服务生不安:“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严展晴机械地看向她,脸上透着一丝迷茫,末了她像反应过来一般,对女生仓促一笑:“抱歉。”

在女生关切的目光中,严展晴失魂落魄地离开。女生看着她的背影良久,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有些心酸,因为……她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严展晴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像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地弯腰,换鞋,把包放在沙发的一角,但就是没开灯。

她茫然地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很快觉得周围凉得厉害,她转身走进房间,只是当看见那张大床在昏暗中渐渐显现出轮廓,她忽然觉得胃部一阵翻搅,大概是真的觉得太疼了,她靠着门慢慢蹲下去,只是手却死死地抓着衣领,竭力地想掩藏起什么。喉咙似乎不断在发出咕咕的声音,酸胀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比痛苦,她就像缺氧的病人,茫然又无助地想要平息这种致命的窒息。

最后她逃一般地出了房间,可是她很迷茫,她要躲到哪里去呢?到哪里去才能让这种窒息的感觉消失呢?

父亲……

她跌撞地走到老人的房间,只是打开房门,看见里面空荡荡的,她愣了一下,最后目光僵硬地停在墙上那张大大的照片上。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又小心翼翼地把相框取下来,在很近很近的距离,她才隐约在黑暗中辨认出父亲的轮廓,还有那慈祥的笑容。

“爸爸。”

她叫他,可是四周悄无声息,没人回应。

“爸爸……”

她又叫他,这次的声音隐约有些哽咽。

末了,她把父亲的相框抱在胸前,慢慢地蹲下去,背靠着床,冷冰冰的相框贴在脸上,连眼泪也迅速变得冰凉。

爸爸,对不起,我骗了你,所以我受到惩罚了。

爸爸,我好蠢,我把什么都给他了……

爸爸,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呢?

爸爸,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只剩下我一个人的世界太可怕了,我好像……会撑不下去,爸爸,你回来……好不好?

好不好?

隔天下午,在办公室看到严展晴那副憔悴的模样,老板吓了一大跳。

“发生什么事了?”

严展晴坐得笔直,苍白的脸上依旧透着往昔的傲然,只是身上散发的冷漠气息似乎比以前更严重了。

“李总不是跟我说过,你国外的朋友需要帮忙,那个案子我接了。”

此刻严展晴的神态,包括突然转变的态度让老板直觉这里面有事,但是对于严展晴,他太了解了,他绝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他只能说:“你考虑清楚了?这一去,指不定三两年。”

“什么时候可以走?”严展晴不留余地。

又盯了她淡漠的脸好一会儿,男人妥协一般地叹息道:“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就什么时候联系他们。”

“我明天走。”干净利落的语气让男人最后一句试探性的话都问不出来,只能点点头。

临走时,严展晴提了唯一的一个条件:“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去向。”

老板也不多说了,答应了下来。

翌日,浦东机场的出入口,严展晴拉着一只黑色皮箱面无表情地走在人潮里,与此同时,几米开外的地方,温霖正从机场大厅走出来。

在某个时间里,他们隔着拥挤的人潮,擦肩而过。

在登机前,严展晴顺便把手机里的SIM卡扔进了垃圾箱里。

她把什么都交代好了,所以温霖在回到家里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茶几上的东西:一份离婚协议书、一枚戒指、一张字条。

-温医生,你妈妈的事情我不打算道歉,但是不管怎么样,你的报复成功了,我们也算两清了。

从那天起,他就像疯了一般找她,可是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找不到她。

两个星期后,鉴于他近期的异常状态,院方决定给他放一个长假。

不久,他因为胃出血被送医急救,在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星期。

出院后,他依旧把自己关在家里。

一个月后,杨昊强行把他从那间充满酒气、乱糟糟的屋子里拖出来,顺便叫了钟点工把房子收拾好。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家里陆续有生人出现,那些中年人看起来个个都气质不凡,但是面对死气沉沉的他也束手无策。

两个月后,远在北京的老太太都被惊动,看到面目全非的他,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最后拂袖而去。

总归,还是起了一点作用吧。

半年后,他重新回到医院上班,他似乎还是他,一切都没有改变。

“温医生笑起来好好看哦。”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新进的小护士在背后偷偷议论他,但是跟他共事过的医生护士都明白,他的笑容不是这样的,在以前,他笑起来的样子会让你觉得阳光满地,空气温暖,而不是现在这样,伪装的,言不由衷的。也不会那么不合群,客气疏离得让人难以接近。

眼尖的护士还发现,他的胸前多了一条项链,只是链子上挂着的却不是吊坠,而是两枚戒指,偶尔他会像现在这样,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那两枚戒指发呆。

她们都在想,以前那个温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个似乎从心底由内而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带着美好包容的温和的温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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