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前来的不速之客,倒是若黎预想中的。
那韩府的高管家踩着翔云长帮锦缎鞋,一脸隐晦地走进了若黎的家门。
“谢小姐,可否邀约您出门详谈?”那管家捋着胡须,黝黑的眸子像是能射穿人的心魄般问。
若黎已然做好了和他详谈的准备,可以说,这准备,从韩陌又回到韩府的时候,她便已经做好了。
他们来到了闹市里最不显眼的一家酒楼,这酒楼古旧尘扑,到处都透露出岁月的痕迹,那已飘零的幌子上只见模糊的字体:“相欢楼”
难道他们可以相谈甚欢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高管家要了一壶今年新下的龙井,配上几碟并不显眼的小菜,便算是招待客人了。
只见他略略谋思,然后开口道:“谢小姐,我家老爷病重,您恐怕已然知晓。”
若黎听后轻轻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若有所想地回望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品茶,片刻,才道:“今日既然请来小姐,我便直言相告了,如果有什么不妥的话,还请小姐谅解。我家老爷因为二少爷的事情,情绪低迷,终于酿成大病,这段日子以来,二少爷承欢膝下,这可算是他们父子相处最好的时候了。二少爷对小姐的情谊,我高某很是佩服。可老爷是古旧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不清不白的女子,进入韩家的。”
说完,他顿了一下,抬眼观察了一眼若黎此刻的表情,见她不愠不怒,才又说道:“谢小姐乃是人中龙凤,可以得到江司令的怜爱,这是多少女子都盼望不来的事。可我韩家地位微薄,怎敢和司令顶对,况且这永宁城内,无人不知小姐是司令的女人,我们韩家又怎敢高攀。”
若黎听后莞尔一笑,淡漠问:“高管家此行,必是劝我离开韩陌吧?”
高管家叹道:“还请小姐成全,实在是迫不得已。韩家门第卑微,真是配不上小姐。”
若黎听后呵呵冷笑:“是我配不上韩家才对。我前段日子被江司令禁锢,已是全永宁城无人不知的事情,韩先生怀疑我的清白也是情有可原的。既然韩家如此恳求,我岂有不应之礼,您回去只管回禀韩先生就是了,我谢若黎高攀不起。”
说完,便笑着绝尘而去。
只有她心里知道,她有多伤,有多痛。
午后,她将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一丝不剩地吐了出来,无力地趴在井壁上,她一刻间真有心跳了下去,可是,今日她,身体里面还有一个依附着自己的生命,她不能这般轻易了结自己,孩子是无辜的,不是吗?
她已经想好了该怎样处理她和韩陌的关系,其实在她知晓自己怀孕后,就已经知道了该怎样处理,她终归是配不上他的。他是温润如玉的大家少爷,他是博学多才的归来游子,他是情深意重的热血男儿。可是她呢?出身卑微,残花败柳。她有什么资格和他相配,或许高管家的话是对的,像她这样不清不白的女子,有什么颜面进ru韩家。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因为自己一直都在痴心妄想。
昏黄的天际上,只有一抹苍凉的云痕,那云的影斜照下来,笼罩在她的身上,却是无边的黑暗。
她行尸走肉般向韩家走去,想是再看韩陌一眼,可是近到门前才发现如此懦弱,竟然没有勇气去叩门。她躲在墙角,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