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一名中国人,难道我看见如今国难当头就真的无动于衷吗?我心里也很难过,可我真是没有办法。眼下这形势,你得体谅我。”江振廷气恼地在地上踱来踱去。
若黎不依不饶说道:“我只知道,现在永宁城的百姓都渴望能堂堂正正的做一名中国人,而不是现在这般,蝼蚁偷生。”
江振廷被若黎气地浑身发抖:“若黎,几年了,我们都不曾这样大动干戈,今日为了这些,你果真要破坏我们多年的和睦吗?”说完便上前欲抓住若黎的肩头。
可若黎却向后一躲,目光凛冽地瞧着他道:“如今国难当头,你身为一军主帅,怎能坐视不管呢?”
“我管它国难不国难,我只想让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他如斯柔情地说道。
若黎听后心里一凉,想起当年自己初见他时候的印象,目空一切,冷漠无比,转而斥责道:“这种话你居然都能说出口。你这一生的功勋,算是白得了。江振廷,你今日要给我一个明确态度,这抗日救亡的事情,你做还是不做?”
见着若黎久违的绝烈,他的心里便不由打颤。这几年若黎脾气似乎好了许多,已经多久没有和他如何僵持,他好似都有些忘了她决绝起来的样子。今日看见她如此这般,一刻间居然很不适应。他站在地上沉默良久,才转而上前示好道:“若黎,你不要生气,这事我又不是不答应,我方才都说过了,若是日本人敢范我永宁,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护得百姓的安全。可眼下时机未到,若是轻举妄动,恐怕真的会孤立无援,后果不堪设想。”
若黎听后冰冷一笑:“原来,你顾及的,不过还是你的权力地位罢了。看来当年我对你的印象真是没错,你这样冷漠自私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舍弃一切挽救国家危亡的。”
“对,我或许很自私。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现在最在意的,是我们这一家四口。我不想因为战乱和你们死生离别,不想为了所谓的英雄气概,而失去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我有错吗?”他盯着她冷绝的眼眸,狠狠地喊出了内心的话语。
她轻然笑道:“你没错。错的是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江振廷看着她远走的背影,难过到不能自已。他不过就是想要一种平静安宁的幸福,可在这乱世之中,却是莫大的奢望。
他痛苦地抱头蹲坐在地上,眼泪悄然滑过面颊。
几日几夜,江振廷都忙着在永宁城外布防,如今日本人不断向着永宁周边围陷,他们想借着这种方式,来逼迫江振廷投降。
可是江振廷却是如此百折不挠,他下令要严守自己的防地,如若日本人敢轻易挑衅,他便要动武对峙。
他忙着又开了一个长达三个多小时的会议,通知手下各位军长,要严格看管自己的防地,如若给了日本人占领机会,便要军法处置。
眼见已是下午时分,他疲累地坐在会议厅的椅子上,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想着自从那日若黎和他大吵一架之后,便搬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去住了。已经有几日不归家了。他心里起初是气怒抗拒。想着她愿意在外面呆着,便呆着好了。他倒是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反正她终归是要看孩子的。等她来看孩子,自己在想法子留她下来。
可是几日过去了,最初的气怒慢慢变成了思念。他开始忍不住想要回去找她。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地位,想着要跑去她工作的地方,对着一堆人说好话,他便有些恐惧。
这分明是在挑战他的尊严啊?他何等顾忌面子,她又不是不知。
这样想来想去,最终还是他的思念战胜了他的尊严。他决定放下颜面一次,像寻常人家的丈夫一样,去亲自接生气的妻子回来。
这般想着,他朝外喊道:“何副官,备车。”
已是傍晚时分,过了中秋,天气明显转凉了起来。江振廷坐着车子瞧着外面夕阳西下,永宁城内炊烟袅袅的和平盛景,心里便是踌躇万千。
这样太平的日子不是很好,如果哪日真的打起仗来,还会有这般的景致吗?
他来到若黎工作的地方,问询之后,才知若黎今日已经走了,是下午时分离开的。他有些落寞,亦有些欣喜地走了出来,盘算着若黎一定是回了江公馆,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谁想回到了江公馆,只有宁嫂看着依依读书。他又去了天天的房间,也没有寻到若黎。他的一腔平静的心思立马便打乱了。
就是恰逢这个时候,门外有人送来了一张字条。他欣喜若狂地以为是若黎派人递来的字条,便坐在灯下仔细的研读。
可是打开字条的那一刻,他彻底惊呆了。只见纸条上如此写道:
江司令,多日不见,犹感思念。今日探说一件秘事,听我仔细道来。******出走已有余日,是从吾弟之所。实不相瞒,吾弟尚在人间,金风玉露,胜却无数。夫人想来愿与吾弟结为连理,共享半世繁华。
他看后只觉头昏目眩,韩陌还是没有死,他居然就在永宁。怪不得若黎对自己又开始冷若冰霜,还不惜抛下幼子出走。原来都是因为韩陌。
他心里涌出极其深重的恨意,他眼眸血红,青筋突出,牙关紧咬,呼吸渐沉。他又有了嗜血的气息,怒火随时都会点燃。
他起身踱步到了桌前,打开里面下面的胡桃木的抽屉,他拿出两纸婚书。只见那婚书都是用红色的丝缎包着,及其精致。他打开其中一个,已经用刚劲有力的字迹全部填满:江振廷,字云舒,祖籍济南,愿与谢若黎结为夫妇。愿夫妻和睦,幸福安康。
他眼中流淌着一腔的柔情,温柔地摩挲着上面的字迹。他在心里低低的发誓:“若黎,这辈子,你只能嫁做我的妻子。”
然后,便放下婚书,对着外面喊道:“准备人马,去乌梅巷。”
他一阵风似的走出屋子,那张雪白的字条,翩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