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兽悠悠地行到谷口,沿着清澈的溪流向溪源走去。
一路上,奢厉和渍豺无话,奢厉竟也不觉得尴尬。
来到溪源,那二匹马驯从地埋头喝水,奢厉见渍豺从黑马背上跳了下来,作势也要跳下,渍豺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跳下。
奢厉会意,只好骑在白马背上,默默地看着白马喝水。
渍豺悄悄地走过来,奢厉侧过头,只听渍豺悄悄在他耳边说,我去给你师傅烧炭研墨,你好生骑在马背上,不要贪玩。
奢厉顿时有些紧张,他知道这两匹马要是化成立兽和他斗战起来,他绝非二马敌手。
放心吧。——渍豺好像看破奢厉心思似的,悄悄对奢厉说,他们二马已断了尖角,毫无锐气,绝对不会有意外的。
奢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渍豺拍拍奢厉的肩,便自顾自地走远了。
奢厉坐在白马背上,心中忐忑不安。
他看着溪水一点点地进着白马的喉头,生怕他下一瞬便化为立兽将他扬下身去。
别害怕。——那白马也仿佛像是看透奢厉心思似的,竟然开口说话了。
我……——奢厉怔了一下,说道,对不起,那日是我害你们输了。
事已至此,休要再提。——那黑马边啃着水,边回答。
哦。——奢厉怏怏地低下头去。这几****每次看到二马,心中便会涌上一层愧意,此话不说,心头难安。
谁知今日终于有机会说出,对方却还不怎么领情。
愧有愧的无地自容,恨有恨的有恃无恐。
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也许这便是我二马的命。——那白马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奢厉听了,心下稍安,为了缓解气氛,他便故作轻松地问道,你们当真要被用来和亢骁帮交换《御风术》吗?
二马听了,没有作声,两兽只是低下头饮水。
其实,我也有马族朋友的。——奢厉觉得说到了二马的痛处,于是连忙转移话题,说道,我的马族朋友救了我,他们很善良,你们跟我的马族朋友很像。
是谁救了你?——那黑马问道。
是孰湖和青骐。——奢厉有些兴奋地说道,我当时被穷奇和孤峙追捕,是他们救我脱了困。
你是说孰湖救了你?堂堂马族少族长救了你?——黑马不相信。
是啊,我骗你做什么?——奢厉一听,连忙说,你说孰湖是马族少族长?——说完他想起青骐好像是说过孰湖是马族族长继承者,那当然是少族长了。
对啊。——黑马说,马族少族长英武非常,岂会救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精兽?不要说笑。
是真的。——奢厉又连忙解释道,我记得当时还有……,对了,是八骏。马族的八骏也来帮过我。
我没有听错吧?你说马族八骏也来帮过你?——黑马看了白马一眼,对奢厉说,小家伙,切莫口出狂言哦。
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呢?——奢厉有些急了,说,就是八骏嘛!我记得一个叫做赤骥,一个叫做渠黄,难道他们在冒充八骏?
原来是这两个家伙。——黑马好像有点相信了,问道,那最后结果怎样?
我在他们的掩护下逃出来了,然后就到这里了。——奢厉说。
黑马和白马互看一眼,再无问话。
奢厉面对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自己是说对还是说错了,僵在那里,想着下面该说什么。
他在心里想着这两匹马虽说角断了,但也是亢骁帮,那亢骁帮和飞骜派在马族素来不和,八骏又属于飞骜派的中流砥柱,所以以黑白二马的身份,应该会很烦感他吧。
奢厉一念至此,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不吐不快,所以他觉得现在是时机问出了。
他看看黑白二马,说道,我一直有个问题,这个问题自从见到二位后,便一直存在,压在心头也很久了,想问问二位。
什么问题?——黑马猛然抬起头来问奢厉。
奢厉毕恭毕敬地问,二位既然是独角,那为何性别不是雌性?
黑马和白马又互相对视一眼,黑马连忙说,谁告诉你,独角的就一定是雌性了?
白泽告诉我的。——奢厉不紧不慢地说,那白泽见多识广,只告诉我这一个道理,我便记在心头,我为此而闹过笑话,所以我一直铭记在心。
白泽?——白马问奢厉,就是那个游历天下著书立说的雪鹿贵公子?
正是。——奢厉点点头说,想来他说的,应该没有错吧?可是这一条经验,在二位这里好像并不适用,莫非二位并非雄性?
你才不是雄性呢!——黑马气冲冲地对奢厉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白泽也有未曾亲见过的东西,大荒里稀奇古怪的事物多了去了,他不是才游历么,当然是只记他见过的了。
哦,原来是这样。——奢厉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接着又说,我只当大荒中马族的角马恰好是相反的呢,雌的为双角,雄的为单角。
你说的这些,六浊知道吗?——黑马反问奢厉。
六浊?——奢厉不明白,于是说,我不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我只以为这是行走大荒的常识。
什么行走大荒的常识?——黑马忿恨地瞪了奢厉一眼说,你这常识,只怕是角部落的常识,大荒并不通用。
哦。——奢厉撇着嘴点点头。
那白马开口问道,你把这事,给六浊讲过吗?
没有。——奢厉摇摇头。
连你师傅也未曾讲过?——白马质疑。
没有讲过。——奢厉肯定地说。
那这事就好办了。——黑马没有好气地对奢厉说,小精兽,对不住了。
对不住了?——奢厉不明白黑马为何要这样说,哪知那黑马话音刚落,便前蹄直立,站了起来。
那黑马站起来比奢厉坐在白马身上还要高出半身,奢厉顿时感受到了压迫,连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莫欺伏时矮,且看立时高。
本来渍豺刚走我们就要行动的,哪知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凭空浪费了这许多时间。——黑马说着向渍豺行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你是想让我把你扬下去呢,还是自己下去?——被奢厉骑在身下的白马也冷冷地说道。
你们……这是要逃跑?——奢厉大惊。
这小精兽真是后知后觉啊。——黑马哈哈大笑道。
只听白马一声长嘶,腾地一声扬起上半身说,我可不客气了!
随着白马的嘶叫,他已经化伏为立。
然而出乎白马意料的是,他这一扬,并没有将奢厉从背上扬下来。
那奢厉紧紧地抱住白马的脖子,双腿夹紧,使着全身的力气,一动不动,就像是抱着一棵汪洋中的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