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奢厉的心冰凉一片。
倒不是因为他再一次落入穷奇之手,而是师傅居然被穷奇要挟了。
孤峙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用手示意渍豺、汗狼、溃狈三兽不要靠近穷奇。
河里的涕熊悠悠地翻上岸来,浑身泥泞,喘着粗气。
还好他是一个域圣,还好刚才他是向水下潜,还是他的宿脉是水灵,这三个条件缺一个,在那个水电球的攻击下,必定身首分离,尸浆乱绽。
穷奇狞笑着对奢厉说,小宝贝儿,别来无恙啊。
奢厉不敢回头,更不敢说话。
泪貙握着笔的手微微耸动,似乎有所动作,尽管这样,这个细小的动作还是被穷奇发现了,穷奇恶狠狠地说,别耍花样。
说着,他的两指一合,几乎嵌进泪貙的脖子里。
泪貙的脖子间有一个宿脉,已经发出雷灵,正在一闪一闪地散发着能量。
穷奇笑笑,说,还好你是雷灵,正好,我也是。
说着,拍拍泪貙的宿脉,示意她不要再乱动。
穷奇的心狠手辣在大荒中是出了名的,六浊皆不敢轻举妄动。
来,宝贝儿。——穷奇笑着对奢厉说,到孤的怀里来。
奢厉看看众兽,没有一个兽可以解救他于危难,现在,为了救师傅,他也只能听从穷奇的了。
于是,奢厉回过头去,怯怯地看了穷奇那张熟悉的脸,准备迈步。
哪知,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竟然飞来一支冷箭。
嗖——
这枚冷箭擦着奢厉的耳毛而过,径直袭向穷奇的面门!
穷奇好歹也曾是开明侍卫,哪会这样轻易就被伤到。
然而那箭来势凶猛,他一只手张开迎接奢厉的到来,一只手正抵着泪貙的后脖,想要抓住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头向后一扭,半躲半咬。
就这样,穷奇咬住了那枚箭。
然而就是这枚箭,让泪貙有了抽身之机,她迅速向前一屈,拿笔蘸泪,甩回去一个字来。
那个字不偏不倚地贴在了穷奇的脸上,滋啦啦作响。
穷奇躲过了暗箭,却未能躲得过泪貙的泪书。
与此同时,泪貙已将奢厉向前一拉,逃离了穷奇的魔掌。
奢厉又一次暂时地阶段性得救了。
一旦死亡近在咫尺,便有机会稍纵即逝。
要说这箭的主人,穷奇是熟悉的,奢厉也是认识的。
从树萌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个银翼红斑的骏马。
没错,那正是孰湖。
孰湖冷冷地看着众兽,握着弓不紧不慢地向穷奇走来,说道,这里还挺热闹嘛!
奢厉看到孰湖,心下稍安,知道上次他们四马并没有遭到穷奇毒手。
穷奇说,你这小子,倒是难缠得很,怎么会追到这里来的?
孰湖没有回答穷奇的话,看了看六浊,又看了奢厉一眼,问奢厉道,你这小精兽,我们舍命救你逃脱,怎么又会落入六浊之手?
她是我师傅。——奢厉指着泪貙对孰湖说。
你还真会认师傅啊。——孰湖冷笑着说,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知道。——奢厉低下头,默默地回答着。
唉!——孰湖通过奢厉的表情,明白了形势,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说,那我不管你的事了。
奢厉问孰湖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看到巨浪淘天,便来查看一番,没想到穷奇仍然对你紧追不舍,真是执着。——孰湖回答。
是啊。——穷奇连忙回答道,孤对孤的一旮之友,那可是真爱。
穷奇说着,晃动着手中的两只马角说。
孰湖盯住穷奇手中的马角,怒目而视,猛然问道,你手中的角是从哪里来的?
那穷奇狡猾异常,他瞬间便明白了孰湖问此话的意思,说道,还能是从哪拿的?是从六浊的六浊风居轿下捡的。
你们!——孰湖一惊,恶狠狠地看向泪貙,质问道,你们果然虏获了我们的马族同胞?
泪貙如实地点了点头。
他……他们此刻在何处?——孰湖厉声问道。
那还用说啊?——穷奇抢着回答道,他们是谁?他们是大荒中的六浊居士诶!当然是被他们吃了啊!
穷奇说着,将那两只马角磕得咔咔作响。
那二马已经自己跑了。——渍豺不失时机地回答,说着,对孰湖说,不信,你问这个小精兽。就是他放走二马的。
孰湖箭一样的目光看向奢厉。
奢厉被看得紧张,但好在内心无愧,于是回答道,是的,我不小心放走他们了。
然而奢厉并没有从孰湖脸上看得到他想要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奢厉话一出口,立时有些担心,因为他说了那个“不小心”三个字,这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立场变了。
一字之差尚且谬之千里,一词之差自然境迁时移。
奢厉觉得自己的虎豹文白学了。
听见了没有?——穷奇不失时机地抓住了他语言中的漏洞,说道,他说不小心,明显是和六浊一伙啦,和六浊一伙的话,你还能相信吗?亏你原来那样拼了命了救他,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一个兽,多亏心啊!
穷奇煽风点火的能力是一流的。
孰湖冷冷地看了奢厉一眼,说道,不是我救他,是青骐要救他。
忽然,孰湖猛然将箭搭在弦上,对准渍豺,说道,倘若真是你们害死了二马,我定不轻饶!
就算那二马死了,又与你何干?——哪知渍豺竟然这样没好气地回答。
渍豺话音刚落,孰湖的箭便从弦上发射出来,直射向渍豺的脑门。
那渍豺的反应也是出奇地快,迅速拿出镲钹挡在眼前。
噌楞一声,箭应声落地,只留得镲钹嗡嗡作响。
渍豺正准备向孰湖进攻,哪知这时孤峙见有机可乘,咆哮一声,竟然向水边的涕熊冲了过去。
渍豺被这样一吓,没有冲向孰湖,他此时知道自己的使命并非孰湖。
于是,渍豺给汗狼使了个眼色,汗狼便替渍豺扑向了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