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收住悲伤,将手骨和牛角收入怀中,牛头青蟒所赠的青铜矛也被他背在肩上,回头看了一眼青牛与小四的丧生之地,自古人世多磨难,生生死死早已成为世态,他这般想着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转身离开黑林。
出来之时青水并没有遇上黑林王者,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这般也好,若是她出来阻拦少不得又要打斗一番。
出了黑林,天际繁星已散,只剩孤月高悬。
青水看着空中的孤月,只剩几点残星相伴,是何等的孤高寂寥,又与他此时心境相印,不免生出了悲感。只是被他强压下,未来的路还是很长的,这般轻易就生出悲伤,往后又要如何。
青水心中想着,孤天湖自是不能横渡了,如今也用不着去那先民遗地,转命的线索已经有了,只需完成麒麟所托之事。便可得麒麟传他再造之诀,届时只需去那九阳玄门求得凤凰转生术,那族人便可转命有望。
孤天湖乃是神州八荒一等一的水泽,水域波及千百里,临近树海,十万大山以及天荒。深处更是难以窥见地底,当中不知有多少亘古凶物盘踞其中,青水虽不知怎么到往树海神陵,现下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此方过了三月有余,青水沿着孤天湖水岸行走,倒是没有遇上什么凶物找他的麻烦,却又几只不长眼的寻常猛兽出来吓他,这几只猛兽的下场不是反被青水吓跑,就是成了他的腹中之物。
是夜,深蓝色的夜空中一轮明月皎洁明亮,照亮了一方天宇,周天有星子灿烂,冷如霜雪。
青水坐在一棵大树之上,依着树干仰望星空明月,凉凉的风吹起他的衣袂,有泠泠月光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每每这时他总会想起青石镇的明月,青石镇的星子,恍若亲人昨天还是历历在目的,他只是一名出游的游子,家人在屋旁栽种了桑树梓树等他归去。
正当青水想的出神,天地忽然安静了下来,虫声消失,天上飘来黑云遮住了漫天星子与孤天明月清曲哀乐四下响起,似是天地在奏鸣,在为什么事物,什么生类哀婉叹息洁白的花瓣洒落在地上,飘荡在空中。
一道白光从远处射来,穿过青水旁边的树木,向远处而去,被白光穿过的树木尽皆无声化为虚无,青水心中一寒,往树后躲去。
开路而来的两人一黑一白,脸上带着青铜面具,手中拿着黑白哭丧棒,踏空走来。排后的是三名魁梧的男子,举着一块赤红色的玉石成凤凰涅盘状,散发出炽热的气息。再次的是一只纯白色的雄狮,双目纯金色,头上戴着金色的王冠,昂首阔步走来,他拉着一具混沌色的棺材,不知是何物所铸成,有一种说不出的道韵。
更次的或人,或兽,或是捧着,抬着,各种各样的珍奇物件,不是神兵道卷就是法宝玉精。神采奕奕,精光说说,一看便不是凡物。
再往后是一对对身穿锈迹斑斑的盔甲的士兵,被头盔遮住面容,身上散发出森寒的气息,他们四人一组抬着一辆辆囚车,囚车之中是各种族类,尽皆不是人族,或是头生双角,或是三头六臂,或是独目巨人,或是三目重瞳,无足四手,诸般种种,共有一白于种之多。
走在最后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和尚,身穿五彩袈裟,左手执金钟,右手执佛珠,眉毛发白且长,一只拖曳到地上。
他走至青水所在的那棵树时,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看了一眼,而后摇钟,清脆一响,又继续向前走去。
青水被他一眼看的遍体生寒,好似他身上都被那光头和尚看穿了一般,连他灵台识海深处都好似没有秘密可言。这时他的丹田气海之中,传来一股暖流,流转他的全身,青水神念一动一块黑色的玉石浮现在他的手掌间,正是他在倒悬三峰那得到的黑色玉石。
他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异常,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罢了,可是又能被他收入丹田气海之中,理应是什么天材地宝才对,只是他又不认识。青水摇摇头,不去想他,看刚刚那阵势应是去祭祀什么人才对,开头神灵开道,瑞兽铺路,祭品在后,佛陀唱神音。
莫不是去祭祀那太古神陵不成?
听庸麟所言,每隔百年神州八荒的玄门之人,便会带着祭品去祭祀玄门第一祖师,推算下来祭祀之期将近,又是这等阵仗,理应不假。
一夜之后,清晨曦光降临世间,万物苏醒,又开始了新的一天。青水也从睡梦中醒来,他揉了揉眼睛来到湖边,掬一捧清凉的湖水洗脸。
突然湖水四溅,一名身穿灰绿色衣裳的女子从湖水中冲出,水花飞起,落了青水一身。就在青水错愕之际,一只圆形球状怪物紧随其后,张开大口向女子袭来。
女子看见青水之后,连忙向他冲去,跌落在了青水的跟前,吐了一口水道:“大侠救命,救我。”
青水扶住女子,还未说话那怪物便紧随着女子而来,青水口中一喝,身上阴寒之气发出无形波浪将怪物击退。怪物被击退后甩了甩身体,它的身上长满的水藻同样摆动不停,溅起的水花有一次将青水淋湿。
青水扶起女子,将她扶到岸边的一块石头靠住,手中青影浮现,乃是一杆青铜长矛。大头怪物见青水挡住了女子,哇哇怪叫舞起身上的水藻攻向青水。青水初试功体,体内极冥玄冰劲运转,阴寒之息转便全身,武式之间有碎冰飞溅而出,克制大头怪物操纵的水行之力。
大头怪物见自身功体受制,气的再次怪叫,大口一张,数十道水箭射向青水。青水随即旋起长矛,奈何他尚未彻底掌握麒麟武学,一时大意露出破宅,被水箭射中了小腿,顿时有献血流出,他也险些跌倒。
大头怪物见一击得胜,更是凶狠起来,身上的水藻舞动起来,趁青水行动不便四下寻出破绽,青水的身上见红的地方越来越多。青水额头冒汗,心中暗道不好,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这大头怪物生生磨死。他大喝一声,狂催功体,虚幻的麒麟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口中喝道:“玄麟吞天。”
身后虚幻的麒麟猛地跃起,向大头怪物扑去。大头怪物见势不妙,向远处躲去,却是为时已晚,被虚幻的麒麟击中,体内脏腑震动,仰天呕红。
大头怪物见自身负伤,凶性更胜先前,满身水藻乱舞,身后出现诡异邪息,它怒吼一声控住大片湖水化为水箭向青水射来。
眼见这千百水箭将要把青水射个千疮百孔,突然飞来一柄白色的长剑,横在青水和水箭之间,白剑一震发出无形剑波将这千百水箭震散。一名身穿白色雪袍的少年缓缓从远处走来,他走到白色的长剑前,将剑拔出道:“看你也不像什么好东西,正好小爷我最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又转头对着青水笑了笑道:“这位朋友你没事吧。”
青水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大碍。”
雪袍少年又转过头去,眉峰冷冽傲然,雪白的剑如同他一样不染尘世烟火。大头怪物见打伤一人又来一人,张口怪叫连连,舞起身上的水藻便攻向雪袍少年。雪袍少年手中的剑冷光闪起,赫然只见大头怪物浑身的水藻已经少了十之七八,它也淌血落在了水中。
实力之差,真是可比云泥,只一招这令青水难缠的大头怪物已经败北了。
雪袍少年看着倒在水中的大头怪物道:“留着你也是个祸害,我今天便了结了你。”
就在雪袍少年将要杀死大头怪物之时,水波荡起,一名如水一样的女子从水中慢慢浮出,她的身影随着水流晃动,一身青白色的衣裳摇曳生姿,她挡在大头怪物的身前道:“还请大侠饶他一命,这大头怪乃是我湖魅中的一员,只是误入歧途罢了,且让我带它回去好生教导它一番,将他引回正途。”
雪袍少年停住剑锋道:“我怎得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事实,万一你现下只是花言巧语迷惑我罢了,待我放了它,它又会出来作恶,我又离开了这里还不是任它欺凌弱小。”
青白色衣裳的女子被雪袍少年这么一问,有些愕然,她的确没想那么多。她湖魅一族本就稀少,死一个便少一个,这大头怪虽然丑陋凶狠,只是缺乏其他湖魅的指引罢了,万万是不能就这般死去的。
这时雪袍少年又道:“你要救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也不能就这般放你们回去,只要你答应跟在我或者是这位兄台身边,将那怪物带在身边引导,我也可饶它一命。”
青白色衣裳的女子闻言当即答应道:“多谢大侠,怜儿愿意,只要能饶它一命,跟在大侠身边又如何。”
雪袍少年道:“那好,你便跟着我罢,我先去看看那位兄台的伤势如何。”
名叫怜儿的湖魅忙道:“这个不用大侠亲自动手,我和那位大侠也有过一面之缘,况且我们湖魅的武学我最清楚不过的了,就让我来代劳吧。”
雪袍少年道:“那你去吧,我去看看那姑娘怎么样了。”
怜儿来到青水身边,微微一笑道:“大侠可还记得我了。”
青水疑惑不晓得在哪里见过这名女子了,可是看身影却又有那么一点熟悉却是想不起来了只好道:“在下愚钝还请姑娘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