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么并排坐着。
安如曦有点拘谨。因为身旁的蒙太,面色凝重。
“蒙太哥哥,给你听歌吧。”说着,递过去一只耳机。
那人就那样定定坐着,任凭小曦把耳机塞进去,没有说话,眼睛都没有动一下的,定定的坐着。
小曦脱下了人偶装,轻轻地声音在旁边起伏,蒙太觉得都能感到每一次呼吸的声音。
一切来的太快。两个人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就这么决定了去处。
那时候,拉着行李箱,远远地就看到了这个人偶兔子,似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兔子。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子?”
“因为不想秀畅知道是我。”
“哦。”
“你饿不饿?”
“不饿。”
“好。”
说罢两个人各自看向窗外。
现在他们已经做上了去往离这里最近的度假村的路上,车上没有多少人,两个人可以随便挑座位。
小曦蜷着腿,膝盖上铺着蒙太的黑色外套。专注地看着书,一缕头发贴着脸颊垂下来。蒙太不经意间将视线落在了对面女孩的身上,只觉得,整个神经都放松了下来。没有任何拘谨不安,车厢里没有阳光,却觉得很暖。微微晃动的车厢里渐渐有了种让人迷糊的气氛,蒙太插着耳机,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身旁人的肩头。
还没睁开眼时,他就觉得头上靠着的地方硌得慌,便从混沌中思考自己睡着前该靠在哪里。只是能感到,旁边的人坐的笔直,没敢动弹丝毫。
蒙太慢慢起身,眯缝着眼看旁边的人。
那人转过来,轻轻问:“醒了呀?睡着了么?”
蒙太嘴角勾起来,点了点头。
她真有趣。为了让我一直睡着,这么久就保持一个姿势。
下了车,一阵温湿的风扑了上来,小曦长长伸了个懒腰,偷偷地狠劲揉了揉肩膀。“哇~说走就走的旅行真不赖。这地方真好。”说罢,闭上眼,把头探着,狠狠呼吸。然后开心地转身拍着蒙太的肩膀,“蒙太哥哥,你来试试,这里的空气是甜的!”
蒙太笑了,却还是模仿她的样子,闭上眼,闻了起来。只是眼前,全是刚才小曦搞怪吸气的画面。
两个人订了挨着的房间,便准备简单休息。
小曦轻轻拽了拽他衣角,准备说着请求什么的话的样子。
蒙太不禁有些暗喜,“她怕自己睡?”
“哥哥,借我一下手机呗?我,再给你打个欠条。出门太急,我什么都没带。”蒙太有些怔住,递过手机,转身回了房间。
恩,她是个跳脱出规矩的人,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小曦谙熟于心的手机号,拨给了爷爷报了平安,拨给母亲,无人接听。然后就哼着小曲,插着裤兜到附近的小店给自己买了一套更舒适些的衣服,素色一套。
第二天早上,蒙太吃好送到房间的早餐,便下楼来寻小曦了。
只见一身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她,吃着酒店的自助早餐,一边吃一边露出惊喜的表情,让人忍不住也想尝尝,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才可以让人有那样的表情。
“早啊。”
“蒙太哥哥早!吃过早饭了吧?”
“恩。可是你怎么在这里吃?我不也订了客房服务?”
“不不,那样太麻烦。哥哥你尝尝这个小糕点!这里的师傅,手艺不是盖的!”说完,拿着叉子的手摆出了个大拇指,前后晃动了几次。
蒙太有些哑然,这些东西,怎么吃不都是那样的味道么。
“哥哥你知道吗?在我看来,甜点最能反应以为厨师的心情。若是心情糟糕,那么从他做的事物里就能尝出来。我觉得,今天这位厨师心情就不赖。嘿嘿”
如果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蒙太肯定白眼翻上天,然后嘲笑回去。可是面前的小人叽叽喳喳说的,他觉得每个字都有道理,每句话都恰如其分。
饭后,两人和旅行团一同上了山,一路上,风景极好。林间寂静,因还早着,树叶上还有些许露珠挂着。林子深处,有转转鸟鸣。小曦体力很好,说话间还底气犹存,蒙太有些惊奇。昨晚睡前还后悔自己怎么报名了这个爬山团,今天看真是多虑。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左拍拍,右拍拍,时不时还鼓励着这一队里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
中间休息,两个人又是并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这里,已经可以一览众山小了。小曦还是兴奋着,指向远方说,“蒙太哥哥你快看,如果这样构图,那座在云里的山,绝了!”说着,举起两只手的大拇指和十指,拼出了一个画框。
蒙太仔细看过去,又自己也比划了一下,用大拇指重新定中心点,暗自觉得她抓到的那部分,确实如她所说,绝了。
“你会画画?”
“一点点而已,嘻嘻。刚才看你的样子,大师级选手深藏不露啊,小弟佩服。”看着她又拿出一本正经作揖的样子,蒙太噗嗤笑了,“你是行走江湖的人么?这么侠气?”
“当然。我可是,有个大侠梦的人。”
蒙太看着她眼中亮晶晶的样子,低头笑了起来。
小曦却没理会。闭上了嘴,安静地眯起眼看向下面的群山。
人大概都会有这样的体会。登高望远时,总想吟咏几句。总觉得这样以后,天下大业可匡扶,一切烦恼皆可抛。
小曦是有这样情怀的人。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有大侠使命的人。所以来到个文人墨客停留过的地方,也像他们一样吟咏些豪情万丈的诗句,下山后,就重新充满能量,救济众生。她不知道,每次她设想着这些的样子,那专注坚定的神情,及其吸引人。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就跟着团,一并参观这个城市的好山好水,偶尔造访几家有些格调的餐馆,小曦一如既往给出中肯的评判,竟还和之前打气的小孩成了朋友,两个人到了景点总要来张照片,远远坐着时也要召唤着,拉伸这身体尽量同框。蒙太看着这样自由的她,心终于舒展了。
那样欢乐的笑眼,有种魔力。她做什么都是内心的体现,又哭又笑,时动时静。明明是被那样的家系束缚,她却偏偏能跳脱出来。规划好自己的一切,有酒吧,有快乐,功课不赖,也有暗自喜欢的一个人,似乎像是个完美的青春。
他想放弃了自己那为了保护自己而伪装起来的痞气和耍酷,在她面前,只想做真实的自己。这时,小曦忽然拿起手机,凑到蒙太前面,抓拍了一张。照片里,蒙太错愕,却温柔地笑着。小曦眉眼闪光,洋溢着亮晶晶的星星。
旅程最后一日,团里说可以自由活动,蒙太便问小曦想做什么。她转了转眼睛,“我们去写生!”
一拍即合。
小曦借了蒙太的画本,在上面乱七八糟的画着。
可画了好些,怎么都没画之前欢喜着说会绝了的景色。
下山时,蒙太问;“小曦,你怎么没画之前的那座山?”
小曦回头,狡黠一笑,“那座山上有我喜欢的神仙,不可造次。”
“那山上有神仙?”
“当然”小曦眉毛一挑,“山上还有座庙,庙里还有个小和尚呢。哈哈哈哈哈”
蒙太缓过神来,“好啊,也敢和拿话懵哥哥了。”说着就要过去挠她痒痒。小曦灵巧,往前跑着,开心地笑着。
蒙太看着也笑了,一边说着,“你慢点,走下去。不要摔倒。”话一出口,蒙太想,自己是怎么了,只怕她跌下去,怕她有一点闪失。想到之前一次聚会看到她家人都在,却独不见安如曦,自己竟然就那么没穿外套,打了车跑到她家里。那天的面条真的好吃,回去还要再来一碗的好。
晚上,小曦蹑手蹑脚地过来敲门。
蒙太刚刚洗过澡,头发湿着,过来开门。
小曦一瞬有些恍惚,然后眉眼笑开,“刚才看了个恐怖片,不敢在屋子里呆着了。”蒙太没有表情,一只大手却把她拉进了屋。
这大概是安如曦第一次求助吧,在做了噩梦后。
那晚,她没有看恐怖片。只是歪在沙发上睡着后做了个极可怕的梦。她梦到自己的妈妈被一群坏人围了起来,她挣扎着要过去救那个她最爱的女人,却只能看着她一点点死去,身上的血最后流尽,变成紫红色粘在身上,黏在那个像充了气球的身上。小曦猛地做起来,心,轰然倒塌。
对,她很想当个大侠。
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像保护她的妈妈。她觉得,这个女人值得被宠爱,值得世界上一等的宠爱。如果她是盖世英雄,她就可以把那些让她妈妈伤心难过的人打倒,她要拉着妈妈,去世界奇山大川,她想大声对世界宣布,“这个美丽善良的女人,是我的妈妈!”
可惜,现实把这个梦想揉碎,像是将玻璃碴子搓进心里,每一寸呼吸都伤及深处。
于是她敲开了这扇门,她觉得,是时候,让自己的生活前进了。
两个人继续一夜无话。
小曦歪在床上看书,蒙太在一旁打游戏。
“蒙太哥哥,我想借你手机用用。”蒙太没做声,直接扔了过去,小曦完美接住,随即做了个酷酷的敬礼手势。
打开QQ,马舒传来几张和庆楠出去玩时的照片,透过屏幕,也觉得甜腻,小曦轻轻笑着。然后打开朋友圈,看着如娇的情侣照片,一时哑然。蒙太这时也不玩游戏了,直直看着这个一会儿笑如晴天,一会儿极低气压的人。直到对面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蒙太过去,拿下来捏在手里的手机,点亮屏幕,是夏文轩的照片。床上,她蜷缩着把被子都抱在怀里,喃喃地叫着,“妈妈,妈妈...”头发胡乱地在身后缠绵,没有一丝白日里的精神。“夏...”
蒙太没声响,等她沉沉睡去,才悄悄走到旁边房间睡下。睡前,他翻看着自己手机里的照片,看着小曦拍下来的每个瞬间。原来她的眼中,看得到所有细小的东西。她捕捉到的,有着自己未探寻到的新鲜。
在她身边,好像真的可以很开心。
那么,要不要就这样留下呢?
为了吃那碗面。
为了继续每天看到开心的她。
也想保护她。
好像之前忘记了起床时间的。
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也只能默默在背后远望的。
似乎也不受家里待见的。
但是做的一手好菜。
总能想出新奇的点子逗人开心。
和小动物和小孩子相处也游刃有余。
也许,想留她在身边,也是为了自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