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饱以后,才仔细打量周围环境,隔着丛林边上的几棵粗壮高大的千年古树,依稀可以看见东面有座山,周围花草丰茂,似乎雾气较淡,俨然是个好去处。如果能碰到有人烟的地方,不妨借宿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他们绕过大树林,小心翼翼地在林木相对稀少的低洼地带中前行。
出了稀疏的树林,坡下的一个小村庄显露出来。村庄内有几百户人家,户户屋舍平整,院墙方正,似乎是个好去处。村口有两个小顽童正在戏耍,看到有生人,赶紧返回家中。不一会儿,几个壮年男子簇拥着一位老者迎出来,相互打量问讯,郑龙飞等则报上姓名,说明来意,将途中见闻据实以告。
那老者六十多岁,名叫何翔,是本庄庄主,欣然表示愿意留宿他们几位。随即周边的几户人家听说此事,都赶来看热闹。当村中人得知他们来自域外,惊奇不已,因为他们已经几代人都没用见过域外生客。
当郑龙鸣问及所遇到的鹰人时,庄主何翔面色不悦,支吾着不愿作答。旁边有几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插话,大家逐渐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此村庄名唤木云庄,本是个清静闲适的所在。物产丰富,男耕女织,人人丰衣足食,怡然自乐。可是不知为何村里开始有失踪人口的奇怪现象。而且人没找回来,却发现村西江边高耸云端的树丛中多了很多硕大的鸟巢。而且村民出去渔猎,经常受到一些半人半鸟的怪物袭击。
木云庄曾组织一些青壮劳力练习骑射,试图武力保护庄内几百口百姓。去年夏天他们曾合力射死一只前来偷偷吃粮食的人形大鸟,谁知却因此得祸,招来了百余只鹰人,漫天飞舞,或向庄内投掷石块,或俯冲下来抓捕村民,或从半空抛下俘虏。。由此,庄内千余人死伤失踪百余。木云庄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的场面,至今提起鹰人,每个人都胆战心惊。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纵有抗争报仇之心,却势单力薄,孤掌难鸣,只好强压怒火,忍气吞声。庄主何翔有心与周边的庄主联合,却又恐生事端,况且路途较远,彼此很少往来。再说即便联合起来也未必能胜。
有心和鹰人谈判,却总没有机会,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人言还是兽语。
当谈到郑龙飞打伤鹰人时,庄主当时就坐不住了。他忧心忡忡地在厅内来回踱步,眉头紧皱,面色难看之极。郑龙飞等人相互递个眼色,不知如何安慰何庄主。此时已是晚上,厅里早已灯火辉煌,不时有员外和庄丁提着灯笼闻讯赶来。
正说话间,有村民惊慌来报,有无数鹰人在木云庄上空盘旋。众人大为震惊,提着灯笼鱼贯而出。借着月光,大家绝望地发现空中黑压压地飞舞着一群鹰人,叫声嘈杂,凄厉刺耳。
当他们飞至近前时,村民们扔下灯笼,一哄而散,纷纷寻找闪避之处;老庄主何翔合上大门,躲到门廊里偷偷察看动静;只有郑氏兄弟、凌儿和红毛怪站定不动。打头的看起来年纪不小,应该是个资深的首领,他锁着双眉,目光灼热,心事重重。他率先收起双翅,轻轻落在地上,其他的鹰人也接踵而至,簇拥着首领走近郑龙飞等人。
郑龙鸣根本就不害怕,却为哥哥和凌儿担心,他跨前一步,想站在哥哥前面,没想到哥哥拦住了他,迎着鹰人群走过去。
双方站定后,相互对视,良久,鹰人族首领一开口,大家都呆住了,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人类的语言!
“你们从何处来此地?为什么打伤我的儿子?”他气哼哼地质问道。
“你们又从何而来?为什么频频骚扰此间百姓?”郑龙飞生性硬脾气,凡事喜欢硬碰硬,在他眼里,这件事应该是他来兴师问罪,而不是什么鹰人首领。而弟弟郑龙鸣觉得话没说明白就动手极为不妥,他认为说话办事要占理,只要有理,即使打输了也不会丧气。于是他凑上前来说:“你儿子上午用大网抓住了我们,要拿我们当中午饭。幸亏我大哥有些手段,不然我们现在真就成了鸟粪了!”
凌儿虽然非常害怕,听了这番话,当时掩口笑出声来!
首领膝下只有一根独苗,十分溺爱,年已十八,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但只是天性好玩,并非奸恶之徒,首领对于自己孩子的教育真是伤透了脑筋!知子莫若父,他明白以孩子的秉性和处世方式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他并不意外,却自知理亏,可是又觉得儿子虽然有缺点,但要教训也得自己来动手,轮不到别人。但是,毕竟自己的儿子得罪人家在先,况且目前救孩子要紧,无暇顾及面子问题。
他当时态度缓和下来,坦诚而局促不安地说:“犬子不肖,天性顽劣,如有得罪之处,且往几位多多担待。但是目前他已经卧病在床、不省人事,希望几位能不计前嫌,帮我想法子医好犬子。若果真如此,鄙人将感激不尽,以前发生的令人不快的事情咱们权当没有发生。我们可以化敌为友,化干戈未玉帛。几位认为如何?”
作为一族首领,身段能放得如此低微,已经难能可贵了。他身后的族群已经有对此不满的杂音,鹰人首领用凌厉的眼神回视片刻,他们才静下来。
门廊下偷听的老庄主看事情有转机,一冲动想出来答话。
郑龙鸣把握机会,刚要说些缓和气氛的话,不料哥哥瞪着他不容他讲话。
郑龙飞虽然比弟弟郑龙鸣年长三岁,但自小性格倔强,不拘礼仪,经常为此遭到父亲的责罚,但是他就是坚持己见,百折不回。如今长辈们都已不在了,他觉得自己可以主事。听了鹰人首领的那番话,他觉得太过虚伪,目的只有一个,救他儿子。
他琢磨着:“我无法医治他的儿子,我又不是医生,即便此间有大夫,也不一定有法子医治,当年老神医看到我时不是也束手无策吗,何况这些闭塞的小村庄里的所谓大夫!那就少说废话了,有啥说啥吧!”
当下他义正词严地插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切都是我做的,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一切和其他人无关!我警告你们,以后别再此间骚扰百姓。”
郑龙鸣和凌儿一愣,知道事情不妙,赶紧上前扯他的衣角。但是他态度依然强硬,置之不理。他俩对鹰王讪讪地一笑,悻悻地退回去。老庄主暗暗叫苦,心知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双方对视良久,都不再说话,气氛当即紧张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鹰王没有回答,嘴唇哆嗦个不停,脸胀得通红。
空气仿佛凝结在二人相互拼争的闪耀着刀光剑影的眼神中。
鹰王盯着郑龙飞,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冷不防出手抓住了郑龙飞的后脖领子,振翅飞起来。郑龙飞一惊之下,身上带吸盘的小刺儿一股脑地扎进鹰王的身体,随后便顺理成章地狂吸他的气血!
本来鹰王想尽快将他提到高空再撒手摔他个粉身碎骨,可是郑龙飞何尝不知他的念头?又岂能给他这个机会!浑身芒刺扎进鹰王的身体里,牢牢地吸住了他,根本无法甩脱。
没过片刻,鹰王无力地扑棱着翅膀从天上掉下来。郑龙飞收了吸盘,从他身上滚落下来,立起身,冷冷地看着瘫倒在地、难受得透不过气来的鹰王,一言不发。
众鹰人无不悚然,傻愣着长大嘴巴,竟然无人出手相扶。
鹰王爬起来,扑棱了几下翅膀,脸色苍白,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也站不稳,最终一头栽倒在地。众鹰人如梦初醒,纷纷围拢在鹰王身边。忽听半空中一声刺耳的鸟鸣声,一群女鹰人簇拥着一位打扮出众、举止尊贵的妇人走进鹰人群。原来是鹰人首领夫人驾到。她不放心自己的丈夫,生怕再生祸端便匆匆赶来,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鹰王夫人抱起丈夫,脸色惨白,横眉竖眼地扫了郑龙飞一眼,未置一词便纵身飞去,众鹰人怒视着郑龙飞,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匆匆振翅随夫人离去。
郑龙飞见众鹰人已退,回头向弟弟走去。木云庄村民们举着灯笼,像从地下钻出来似的突然将他围拢得里三层外三层,把郑龙鸣和凌儿挤在圈外。而圈内以何庄主为首的众员外丝毫不吝惜溢美之词,七嘴八舌地夸赞郑龙飞大智大勇。郑龙飞没见过这种阵势,不禁有些昏昏然不知所以然。忽而想到不见弟弟,急忙分开众人,走到弟弟身边,突然后背剧痛,仰倒在地,挣扎不止。
本来,刚才郑龙鸣还在找机会劝哥哥以后不要鲁莽行事,见到哥哥情况不妙,登时慌了神,料想一定是被鹰王抓伤了,和凌儿扶着哥哥,在大家的簇拥下回到庄内客房休息。
庄主何翔刚才还喜笑颜开,以为村里来了救星,大家可以依靠他打败鹰人族,现在又出来这样的事情,心里又担忧起来。他赶忙请来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