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池与城主府毗邻,所有少年测试完毕,只听远远地有人叫道:“城主大人到!”
喧哗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皆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袭白裙从城主府后的廊道转出,长发如瀑,迎风乱舞,正是城主太冲郁离,尽管依旧是薄纱覆面,但绝艳的风姿依旧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紧随其后的是各处仙山洞府赶来观礼的修士,身着各色道袍,各个元力充盈,显得很是不凡。而北淮国的一应长老侍从都跟在最后,各个神情肃穆,默默前行。
而与太冲郁离并肩同行的,是一个满脸虎纹,面皮发白的男子,深陷的眼睛扫视前方,如鹰隼般锐利。在其身后,拖着一条红色马尾状的尾巴。被他凝视片刻的人,无不冷汗涔涔,如同被毒蛇盯住一般。这便是守护了北淮国数千年的图腾--鹿蜀。
周明只觉得心中一阵悸动,幸而鹿蜀并未刻意留意他,那种压迫感是以并不是特别强烈。这北淮国的图腾竟恐怖如斯,守护了一方地域昌盛千年之久。而它的实力,到底强大到了怎样的程度?
这也是为什么蛇巫之丘明知北淮国高手尽殁的情况下,十几年都未明目张胆的撕破盟约,大举进攻的缘故。有这样的强者坐镇,就算一番血战征服了北淮国,也势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元气大伤。
这是蛇巫之丘里的妖王们所不能承受的。他们虽然名义上都属于蛇巫之丘,但实际上却是群雄割据,裂土称王。平日里散漫惯了,在这种需要浴血征战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冲在前面自损兵力,到时候实力大损平白为别人做嫁衣。
也正是因为蛇巫之丘的妖王们互相忌惮,各怀鬼胎,不能团结一致,所以北淮国这些年来虽然边境纷扰不断,整体上还算是安定平和,那些高居长老之席的高层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持这种表面上的平衡,乐得清静了。
太冲郁离和鹿蜀在飞仙台的高阁上落座,身后一干长老们也跟着坐定。紧接着就有大长老太冲羽上前讲了一些关于灵降仪式要注意的事项,最后祝所有参加灵降仪式的少年好运。
接下来便有北淮国的大巫祝延父率领七个巫祝登上飞仙台最前方的祭坛,祷天作法。那祭坛从飞仙台向外延伸,一直通向飞仙池的斜上方。一座三足双耳巨鼎坐落于祭坛中央,青色的烟雾蜿蜒升起,缭绕在巨鼎周围。
那七个和延父共同作法的巫祝亦身着白袍,服饰上没有一丝杂纹。一个个披头散发,脸上斜斜的抹着三道赭红的灵兽血纹。跣足赤脚,口中念念有声,不能分辨是什么巫语。七人占据七星位上,不断将携带的祭品投入巨鼎之中。青烟更盛,隐隐有沉闷的铮鸣之声响彻。
延父白髯飘飘,和其他巫祝一般装扮,站于北斗位上,左手持白玉星盘,右手握通灵树枝,双目紧闭,口中巫语不绝。那不知什么材质铸成的巨鼎之中忽然窜起一股青色火焰,丝丝缕缕,直欲上天。
而与之呼应的飞仙池则是池水沸腾,如同烧开了一般汩汩翻涌,那些个银色蒲团在水面上跌宕起伏,像是一只只大江之中乘风破浪的小船。
周明站在飞仙池畔,却丝毫感觉不到燥热感。相反的,那沸腾的池水冒出的白色蒸汽触及体肤,竟是冰凉细腻的清爽。心道这飞仙池果然非同一般,也就是北淮国这样雄踞百余万里方圆的超级部落,才有这等资源,培养出更多的强者。难怪会天才代代,传承不绝。
巨鼎当中火焰渐息,毕竟那祭坛是建在飞仙台上,周明等少年无法探知。恐怕只有端坐在高阁之中观礼的北淮国高层才能居高临下的看清巨鼎当中的事物。
巫祝们将携带的祭品投放完毕,不再跣足起舞,盘腿在原地坐定,闭着双眼,默诵祷天巫语。延父手中的树枝通体翠绿,鲜艳欲滴,竟有液体流出,在末端凝聚成一滴绿珠,吧嗒一声,飞落进了巨鼎之内。而延父左手持着的白玉星盘有朦胧的白光泛出,直入鼎口。
众人看的惊奇,这一应祭礼非是在灵降仪式上根本无从见识。巫祝沟通上天之法本就玄妙难懂,是以众人看的云里雾里,虽是不明就里,但见怪异连连,皆是兴致盎然,并无一丝不耐之色。
只听轰隆一声,像是晴空里炸响的惊雷,众人只留神祭坛,并未注意头顶上方的天穹不知何时竟聚集了大团青色的祥云。那雷声从云彩当中传出,此后雷音滚滚,连绵不绝。
祭坛之上,巫祝们祭祷的声音宛如洪钟大吕,突然之间就响彻了整片天空。那神秘而不可辨别的巫语繁复咏唱,与云彩里的雷鸣之声交相呼应。
突然,整篇祭文在最高声处曳然而止,滚滚雷音也霎那停顿。巫祝们满脸汗水,睁开双眼仰望着那团青云,一脸的期待之色。在飞仙台上观礼的众人和飞仙池畔准备接受灵降的少年们不解,满怀疑惑的凝望着天空,不知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团萦绕着雷纹的东西从青云当中降落,银色电弧不断碰撞,滋滋有声。此时,整个世界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声,静静的看着天空中那团包裹着雷电的东西缓缓的落下,不偏不倚的落入鼎口之中。
延父长臂高举,手中的白玉星盘瞬间光辉大放,那朦胧的光晕照射巨鼎,仿若一道流星陨落过的星芒。待到那星芒散尽,朦胧不再,白玉星盘上,密密麻麻的盛满了青色的丹丸。而天空当中,那团青云依旧凝而不散,笼罩在飞仙池和整个飞仙台上空。
“孩子们,去吧。打通先祖们流淌过的血脉之力,追寻传承不绝的修道法门。”延父手中白玉星盘斜举,那密密麻麻的丹丸倾泻而下,准确无误的飞到每个准备参加灵降的少年手里。与此同时,少年们的脚底竟浮起淡淡的青色气流,引导他们跨越半人高的玉石围栏,向着飞仙池中的银色蒲团落去。
少年们脸上泛着惊恐,手脚在空中胡乱抓踢,落在池内最边缘的蒲团之上。而那些大胆一些的少年一脸惊奇,引导着自身落向比较中意的位置。
周明心中讶异,这灵降仪式带给他无尽的新奇,足下的气流绵而无形,却是实打实存在的。他尝试着控制身形,向着池水正中心的几个蒲团落去。
那浮在脚底的气流渐渐消散,眼见距离池心还有四五丈的距离。途中经过的那些少年已是惊异,他们脚下的气流早已消散,好不容易才落在比较向里的位置。这个身穿兽皮的少年竟然还要向里,是要落到中心吗?
飞仙池的蒲团越是接近池心,所能感受的天地灵气就越浓郁,而入定后的感悟也更加容易,更加深刻。这些少年的长辈们早已告诉过他们,要竭尽所能占据一个靠近池心的位置。
那气流按照他们体内元力的深厚程度形成,元力越是雄浑,气流就越是凝实,在飞仙池中所能跨出的距离也就越远。周明脚下的气流已经承载不住自身的体重,他已经竭尽了最大的努力,若是就这么凭空落下,铁定要跌入池水当中。那滚滚翻涌的池水虽然触及清凉,但难保水下没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
凡是富含灵性的地方,必然会滋生一些奇特的生灵。飞仙池如此神异,虽是位于北淮国的内城当中,却也不可轻易视之。若说这水下没有古怪,他是断断不信的。就说这沸而不热的池水,已是极大的妖异。
脚下气流终于散尽,周明瞄准一处位于池心的蒲团,奋力跃起,后脚在前脚脚背上一点,硬是向前冲出两三丈的距离,落在蒲团之上。观礼的众人一阵低呼,显然被周明这胆大心细的动作折服。
这种登梯步极为低劣,甚至算不得功法,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但是没有人敢像他这般在飞仙池上施展。稍有不慎,就会有跌落池水之虞。就算被适时搭救上岸,但既然没有获得蒲团,这接受灵降的资格自然也就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