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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初生】

【初生】

“看见了吗,这将是来世的你,”混沌中,孟婆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将变得狂躁暴戾。即使你美得天地失色,即使你还记得他,那又如何?来世的你,将会失去你的心……”

眼前的迷雾渐渐聚拢在了一起,孟婆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小。

我只觉得整个躯体在不断下坠、下坠,坠向我不知道的来世。

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我,忽而想起了辰对我说的话。辰告诉过我,只有在我杀死辰的时候,才能得到如梦萧花。

其实,我心底知道,辰必然是隐瞒了我。

曼珠沙华,相依相对。

他告诉我,在曼珠杀死沙华的时候,可以得到如梦萧花。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沙华杀死曼珠的时候,岂不也是可以得到如梦萧花吗?

残存的意念抓住了我,我带着最后一丝祈求忽然喊住了孟婆:“求您,求您帮我最后一个忙。”

来生,我将不再需要这个前生留下的绝美躯体;不再需要那颗善良的心。

来生也许我会忘记前生一半的故事,但我不会忘记我的感觉。

孟婆,我愿意用那个绝美的躯体,换取您帮我最后一个忙。

我愿意以平凡的模样、完全的新生出现在世上。

对于我的决定,孟婆有些惊诧:“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

“真的不后悔吗?”

“绝不后悔。”我点了点头。

孟婆无奈,却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那你……去吧……”

…………

天涯远,相逢情深,怎奈缘薄。

一步,唱一生相恋,被迫相离。

二步,歌二生苦等,却不曾见。

三步,谈三生缘浅,相逢不识。

四步,颂四生忘情,命途多舛。

五步,笑五生短暂,天命难违。

六步,辰,这第六生,只能但愿……

…………

“出生了,出生了!是只小姐!是只小姐!”

“母女平安。”

“恭喜恭喜。”

…………

我叫做姬子,妖姬的姬,孩子的子。

我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小窝里,我的父母亲都是只很漂亮的蝴蝶精。父亲很爱我和母亲。

父亲说,在我还没有出生时,他便与母亲相爱了,不是今生,而是前生。但那时年少轻狂,那一生,母亲还是个人类,待她年老色衰之时,父亲他便看不下去了、索性抛弃了她。可是,接下来的千千年里,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她那绝望的眼神。他忘不了她。

于是,当他竭尽全力找到转生的、还是一只蝴蝶的母亲时,他毅然决然将自己的妖力渡了一半给她。这才有了现在的我。

父亲说,一生中能遇到心爱的人实属不易,倘若我今后能遇到的话,一定要好好珍惜,莫要像他年轻时候那般,到后来才追悔莫及。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矢志不渝的爱情吗?

秋日的午后,我耷拉着脑袋靠在父亲的肩上,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他。

“当然有了,你姐姐就有着这样的爱情,”父亲淡笑着抚摸着我的头,“我们唤她蝶姬。姬子,你知道么,现在这样的生活,便是她很小时候一直渴望的生活。”

蝶姬,姬子,居然有一字同我一样!

就像是独属于自己的糖果突然多出一个不存在的人来分享一般,我心中忽然如同被猫抓了一般难受,却又发作不得,只得闷闷地问:“父亲,为什么我叫做姬子?”

“这是我和你母亲商量了很久后,才定下来的,”父亲俯下身,抵着我的额头,含笑道,“我们唤你姬子,其实也是为了纪念你那个死去的姐姐。她那一生太苦,我知道即使现在想弥补也弥补不了,也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点。”

纪念她?弥补她?拿我的名字来纪念弥补她?

“我不喜欢她!”我一把推开父亲,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烦闷道,“我的名字才不是为了纪念她,我和她名字不一样!”

“她小的时候,没有父母亲疼她,如今她都已经不在了,纪念一下又如何呢?”父亲静静凝视着我,忽而笑道:“好了好了,别闹脾气了。来,看我从人间给你买的兰花,你看看喜不喜欢……”

父亲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了一盆开着淡蓝色花的兰花放到了我手里。

我淡淡地瞥了它一眼,只见那兰花在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着,像是随时都想从我手中逃离一般,看得我一阵心烦,甩手就将它砸到了地上。

随着“哐”地一声巨响,那盆兰花瞬间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父亲皱着眉头,对我很是不满:“姬子,你……”

“哼,”我跺着脚,叫了起来,“谁叫你总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她死都死了,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姬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父亲眉头深深地蹙起,脸色有些铁青,“我看是你母亲平常把你惯坏了,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一天到晚都是姐姐这个、姐姐那个……”我冷哼了一声,瞥到地上摔碎的兰花草,毫不犹豫一脚将它踩了个稀巴烂,“幸亏她死了,她死得好!只有她死了,你才会想到我!倘若她活着,你根本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啪”地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脸已经被打得偏了过去。

父亲从未如此重重地打我,从未如此地暴怒。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从那一刻,我就发誓,我要恨死这个叫做蝶姬的姐姐,即使她早已经死了。

…………

晚上的时候,我钻进被窝和母亲一起睡,喋喋不休地在母亲面前抱怨父亲今天打了我的事实。

母亲满脸慈爱地摸着我的头:“虽然那唤作蝶姬的女子是我前世所生,但那已经是前生。怎比得上现在的姬子呢?我们的姬子可是我们妖界有名的小美人儿,人见人爱的。那个蝶姬要是在世,恐怕还没我们姬子一半好看,大家肯定都不喜欢她。既然都没有人喜欢她,你父亲纪念她一下,我们又何必在意呢?”

我想了想,心觉还是母亲好,说什么都有道理。

但一想到父亲今天打我的事,我的倔脾气一下子又拗了上来:“可是,就算如此,父亲也不该打我。他是为了那个蝶姬打我的!我讨厌那个蝶姬!没有她,父亲就不会打我了!”

“不要唤蝶姬,你要唤姐姐才对。”母亲揉着我的脑袋,轻声说,见我不满地偏过头,于是道,“至于你父亲打你,是你父亲不对。他才该打!我明天就打他一顿让你消消气,好不好?”

看到母亲信誓旦旦的样子,我这才消了气,缩在她怀里、放心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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