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静,忙碌一阵过后,玄虚门众人聚到了一起。南宫傲燃起了篝火,九人围坐在火堆边,架起了树枝,烤着些深山里打来的野味。油脂滴落进火里,发出“哧哧”声响,火苗迅即往上窜了窜。黄想抹了抹溢出嘴角的口水,忍不住,急伸过手去便要去拿其中一只最肥美的野兔,却不想烫了个正着,嚎叫了声,一边对着烫伤的手吹气,一边指着木架上的野兔:“烫,烫死我了。”
纳兰雪心中鄙夷,揶揄道:“也就是主动了这回,想不到还英勇负伤了。”
“你是何意?我似乎未曾得罪过纳兰师妹吧?”黄想阴沉着脸,故意放慢着说话的语速,字字透着森森寒意。
“你处处与风师弟为难,便是得罪了我。”
黄想脸色稍缓:“人都言你喜欢风师弟,如今处处袒护,看来传言不假,只是------------”
风平脸色已十分难看,阮杰忙截住黄想的话,道:“这野兔真是香啊,黄师弟想吃哪只?为兄为你取来。”
吴星晖也来作和事佬,劝了劝,又不时朝二人使了使眼色。一场纷争这才彻底平息。野兔等野味的肉香勾起了众人食欲,见有人直接动手,抓了只,大口撕咬起来。谁还顾得体面,纷纷动手,至于吃相有多么不堪入目,怕是没人顾及得了了,饱餐一顿后,困意又涌了上来,随意闲聊了几句,匆匆告别,各自睡去。
岜丛部,昏暗的屋子内,烛火摇曳不定,惨黄的光亮下,姥怓盘曲的身形印在了帘幕上。屋外战战兢兢地站立了一排人,无不怯懦地曲着身子,异常恐慌地留意着屋内的一举一动。适才,已有五人被叫了进去,随即传来的是接连五声,毫不间断的凄厉惨叫,隔着薄薄的帘幕,他们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湿热、呛鼻。
静,可怕的静,这辈子,他们没这么怕过。那怕是死在敌军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等待死亡,很多时候比死亡还来得可怕。
“进来几个人。”终于,姥怓冷冷喝了声。
人群一阵骚动,只是谁都不肯进去,怯懦地推让着,言语出奇的客气与友善。
“这位兄弟,仙娘大人向来器重你。这等好事,你就别推让了,去吧。”
“是啊,是啊,快去吧。”人们开始附和,这人当然不肯,推了推身旁一位年轻的男子,道:“我年纪大了,干不成什么事,你年轻些,你去吧。仙娘大人需要你。”
“我资历不够,恐怕会做错事,惹仙娘大人不高兴。还是您去吧。”这人推了下身前的一位中年女子。众人又开始附和,总之各种甜言蜜语,这辈子用在枕边糊弄自家婆娘的话都巧妙地用上了。
“还不快进来,把这几个死人抬出去。”姥怓怒喝了声。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擦掉额头的冷汗,纷纷往屋里扑去。这会儿,谁都不谦让了。不时还暗暗使下脚绊,偷偷推拉着,阴倒几人,上去就是一顿猛踩。先前说自己年岁大的老家伙,仿佛战神附体,年轻了好几十岁,异常的矫健、勇猛,一路左躲右闪,生拉硬拽,杀出重围,匍匐到了姥怓脚下。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子想跟我争,没门。他得意的偷笑着,抱起一具尸身拖拽着往屋外走去。
心中暗暗碎念:“兄弟,同人不同命。是你的死挽救了我,谢了。谁都不要怪,好好投胎去,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做孬种。”
这几人被匆匆拖走后,姥怓似乎也消了气,打发这帮人散去。静静地立在窗前,深邃的目光空洞而迷茫。
默立许久,她终于回过神来,深叹一口气,掀开帘幕走了出去,穿过木廊,一路急行,过往的卫士们不时地避让着,恭敬地低着头:“仙娘大人。”
她顾不上理会,默然走过,直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她停下身来,四下看了看,单手结出奇诡的手印,口中默念了几声,紧闭的老式院门低低呻吟了声,缓缓开启。她犹豫了会儿,踏步走了进去。
心紧了紧,手心已沁出冷汗。许多破碎的记忆仿佛复活了般,在脑中拼凑着,慢慢完整。直到最后一片碎片镶嵌了进去,她已入了暗门,走进了密室。
“你来了。”密室的深处,一个嘶哑而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睡不着,四处走走。”她故作镇定,云淡风轻道。
“你心情不好?”那人试着问。
她点了点头,道:“这世上怕是只有你最懂我心了。实在可笑。”
“是啊,是挺可笑。”
她凝了凝神,道:“虽然问过很多次,我还是要再问一次,想清楚没?”
那人叹了声,“还是那两种选择吗?”
她无奈道:“我能给的也只有两种,你该理解我。”
那人笑了笑,淡然道:“若是如此,你可以走了。在这里呆了这么年,突然要离开,还是很舍不得。”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你为何要这般固执,为何要逼我?”
“是你自己在逼你自己。”
“好,很好。你既然喜欢这里,我成全你。”
她愤然转过身去,眼眶已盛满泪水。
“你要走了?”那人突然道了声。她停了停:“不走,又能如何?”
“走吧,走吧。若是寂寞了,没人说话,就来找我。”
“你不恨我?”她微微一惊,随口问道。其实,他的回答显而易见,才问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不该多此一问。
那人低声道:“原本就是我有错在先,我有什么资格恨你。”
她的内心有些触动,忙掩饰了去,叹道:“往事已如过眼云烟,再议谁是谁非又有何意义。”
“是啊,你不来,我都会快不记得了。”
“你改变主意没?下次再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你慎重些考虑。”她试着作最后的努力。
“我累了,你走吧。”他疲惫道。
“保重。”她旋身,快步而出。
密室厚重的石门缓缓闭合的一瞬,她依稀听到声长长的叹息。顿了顿,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偃心,偃心----------------------”
若是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
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即便再遇上受伤的你,
我也会绕路走过。
清晨的巴卡部,热闹、繁忙,炊烟四起,人声鼎沸。女人们正在忙碌着给她们的男人们准备早饭,男人们正忙着搭建房屋,升大梁前,男人们先喝了酒,祭祀完后,用红布将大梁包裹,有人统一发令,男人们听着指令喊着号子,拉起绳索将笨重的大梁稳稳地安上。
“原来建房子也可以这么好玩。”心若拍着手,欢快地跳着。
风平笑而不语,心中对家的向往又多了几分。纳兰雪凑上前来,望着风平盈盈笑道:“若是将来有了家,我也想要个这样的屋子。”
“还有我,我也要。”心若忙插上话来。
梅烟雨远远地听着几人的话语,笑吟吟地走了过来,道:“两位师妹这样的标致美人,不知将来的夫君要何等的优秀才能匹配得上?”
纳兰雪含羞,眸光灼灼,不时偷瞟着风平。
心若亦是羞红了脸,低头默默,许久才望向梅烟雨,道:“梅师姐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只可惜那人喜欢的人却不是我?”梅烟雨淡淡地回了句,转过头去,瞪了眼正在不远处另一处房屋前帮着升梁的南宫傲。
此时心若正愤愤不平道:“连师姐这样优秀的人都看不上,这人是瞎了眼,还是脑子被驴给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