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圣山,圣殿。
玉椅上斜靠着一年轻女子,正闭目养神,睫毛微微地跳动着。
殿外有一人,手持黑杖,满脸焦急地朝殿内张望,却又极力克制,小心谨慎地等待着,不弄出半点声响,亦不曾跨进一步。
“黑长老,进来吧。”殿内响起女子清脆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闻言,黑长老稍作停留,重重吸了口气,这才驱步走了进去。大殿的地面是用银白千年沉冰打磨光滑铺砌而成,黑长老恭敬地低着头走在上面,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影。
殿内直立着二十多根高达十丈的冰柱,成两排并立,每根冰柱间约有数十丈的距离。黑长老疾步而行,仍觉得有些缓慢。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到了那银发女子跟前。他缓缓吁了声口气,快步上前,迅即跪倒,又全身附地,脸贴在地面上,这才大声道:“参见圣主。”
银发女子调整好坐姿,道:“起来吧。”见黑长老起了身,她又道:“这么急来见我,是不是三石镇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黑长老忙道:“这次不是三石镇那边,而是玄虚门、千叶门、张家也及一些所谓的正道人士闻风正往三石镇赶去。”
银发女子骤然一惊,道:“想不到,来得这么快。本想让那妖兽多杀些无辜的平民,积攒足够的怨气,修复圣王的魂魄。如今看来,只得另寻他法了。也不知道那勿腾能撑多久,不过也好,这勿腾一向骄纵跋扈,不听我七圣门差遣,这次正好借那些所谓的正道之手好好地打压一下他。”银发女子目光一敛,沉声道:“最好是斗得两败俱伤,到时我可先收拾掉勿腾,重掌妖兽八部,再合妖族之力,逞中原正道势衰,休整之际,一举入侵。势必成功。”
黑长老笑道:“相信那时圣王大人复活便指日可待了。”
银发女子颤抖着声音道:“圣王若是看到我已经替他完成了他未能完成之事,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呢?呵呵,想想,我都激动得混身发抖。”
黑长老忙附和道:“可不是,只要一想到圣王大人高兴的样子,小人都快热泪盈眶了。”
烈焰沙漠深处,人迹罕至,一道宽阔河流如护城河般环抱着一块水中岛屿,岛屿中大小一百六十个湖泊,高低成圆形层层分布,暗流不息,处在最低处的湖泊位于岛屿内正中心,水满后便会通过最特殊的暗道流入护城河中,护城河水满也不会溢出,而是经过暗通又流入最高处的八个湖泊中。千百年来,循环暗流,生生不息。岛屿外护城河内有八颗参天阳树围绕而生,岛内正中心最低处湖泊边有八颗阴树环绕。大树荫下,绿草飞长,百花争艳,鸟儿嬉戏,彩蝶双飞,别是一番世人所不知的世外仙境。
绿眼怪兽战战兢兢地立在一片湖泽边,磕磕绊绊地将两位小主身死,一位小主受伤的事叙述了遍。至于媚离的身份,他并未说明,只说是一个修为高深的女子。
静,异常的安静。阳光落在湖面上,轻风吹起阵阵涟漪,波光粼粼。煞是好看。湛蓝的天空飘动着数不尽的朵朵白云,绿眼怪兽却无暇欣赏,总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终于喉结滚动了下,悬在额头的汗掉落下来。
突然,整个湖面翻腾了下,数十条水柱自湖底喷射而出。湖面又静了下来,又知过了多久,湖面被破开成高低相差数丈的错层,数不尽的水流声中,一道绿色的身影自水中腾上半空。绿眼怪兽还来不及看清,只见白芒一闪,一道人影飘然落到自己跟前。
“你说什么,他们又杀了我二个儿子?”勿腾咆哮道。
绿眼怪兽腿一软,伏地哆嗦道:“是,是。”
勿腾的眼里迸出两道血芒:“我儿的尸身在哪?快带我去。”
“大,大王,少主们在四首殿。”
话音刚落,犹豫着小心抬首时,已不见勿腾身影。绿眼怪兽忙起身,疾步朝四首殿走去。这距离其实并不远,他却觉得像是走了很久,久到连每声心跳都像是在空寂中漫长的轮回。殿外跪倒着数不清的妖兽,他还未踏进大门,便听到震天一声悲鸣,含着无尽的愤恨、无奈、绝望。
绿眼怪兽再不敢上前,双腿一曲跪倒在大门外。
勿腾抱着两个儿子的尸身,目光骤然一敛,嘴里迸出冰冷的几个字来:“血债血偿。”
清晨,赵飞见、萧真等千叶门一众人等赶到了三石镇时,已是疲惫不堪。无了大师有意安排千叶门人稍作歇息,赵飞见、萧真自然不肯,如此推让不下,赵飞见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见萧真朝陈笑使了个眼色,陈笑心领神会领着众人替换下守在最前沿处的十多个宏南寺弟子。
萧真这才向无了大师道:“大师您看,座下弟子都不曾歇息,作为长辈又怎好偷闲。我等主意已定,请大师切莫拦阻。”
说罢,又朝赵飞见使了个眼色,两人驱步上前,替下守在前沿紧要入的两位宏南寺长老。无了大师不好再强求,只得命这些坚守几日几夜的人下去歇息。
自前日起,天下修道人士纷涌赶来,到正午时已近千人。无了大师欣慰之余,也不忘安排这些人稍作歇息,只是这些人虽是远道而来,却是斗志昂扬,自是不肯就范。
“鄙人岚言门门主兰韬,见过众位师兄。”一青衣稍显书生气的中年男子,走出人群朝无了、赵飞见等人拱手道。见无了等人纷纷点头,这才直到身子慷慨激昂道:“眼下天下苍生蒙难,妻离子散,有家不能回,作为修道之人,自当竭尽所能,尽些绵薄之力。又怎好意思歇息。无了大师只管差遣便是。”
“好。”赵飞见赞道。
“鄙人白无柬,无门无派。虽名不经传,修为浅薄,但也想着能为天下苍生出份力。”一个年约五旬身着银色长袍的男子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朝无了等人大声道。片刻间又有数十人,纷纷站了出来。
“它们来了。”也不知是谁大喊了声。
众人骇然变色,纷纷看了过去,只见数里外数不清的妖兽自森林中现出庞大的身躯,森林上空亦是黑压压一片,如翻滚的乌云将半个天际遮盖。一些胆小的弟子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在临时居所歇息的人冲了出来汇入人流中,无了大师与赵飞见、萧真迅速碰头,作简单商议后,开始分配人手四散开来,列成半圆形的层层防御。
媚离自高处一破乱房屋的屋檐上飞了过来,落到无了大师身旁。
“你来了。”无了淡然道。
“大师,浩劫将至,我不能坐视不理。请大师成全。”媚离微微低首道。
无了轻叹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媚离面露疑惑。
无了浅浅一笑,道:“我想你会明白的。”
“大师,我不管您想暗示什么。我只想知道,您同意我加入吗?”
“你早已加入了不是吗?”
媚离莞尔一笑,疾步走入防御最先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