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言,面色都不太好看,阮杰顿了下,正欲再说下去,这时门外有弟子传话,复云看了眼阮杰,他会意将那弟子领了进来。
这弟子才踏进大殿便垂首拱手道:“师父,千叶门、宏南寺求见。“
复云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平常,问道:“来的都是谁?”
这弟子答道:“千叶门的掌门古千,长老赵飞见,宏南寺主持无了大师,无了大师的师弟无尘大师。”
复云果决道:“快快有请。”转头看向众人,淡笑道:“诸位师弟随我一道去迎一迎。”
众人起身拱手道:“是,掌门师兄。”
三思谷,南来北往。
不知为何,近日这南来北往的客人又多了许多。店内加了几张桌子显得有些拥挤,靠门右侧桌坐了几个黑衣长袍的年轻人,为首一人阴沉着脸,听那附到身边的矮胖子说着什么,片刻后脸色更差了些,转头狠狠瞪了眼左侧上位的那白衣少年。
那少年似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他的身体瞬即仿佛凝固般,动弹不得,眼里含着抹悚惶。终于,那少年移过头去,他身子一软,差点滑到桌底,重重吁了口气,侧头对身旁一人道:“李师弟,查出来了没有?这些人什么来历?“
这人名叫李光鹤,长得尖嘴猴腮,其貌不扬,神情却极其深沉,镇定,看了眼刘世显,不动声色道:”大师兄,这几人均是玄虚门的弟子。”
刘世显脸色又是一变,越发的难看、阴沉,心中暗暗思量,许久严厉道:“给我仔细留意那白衣少年,没有我命令谁都不许动手。”
李光鹤微抬了下头,目光在那白衣少年身上停顿了半刻,似有一丝异样的光芒微微闪动了下,转瞬消失不见,忙低下头,道:“是。“
纳兰雪寻着风平的目光也留意到这几个黑袍人,不由多看了几眼,片刻转过头来,掩鼻不屑道:“这几人有什么好看的,长得这么丑。”
云冲好奇,也回头看了眼,笑道:“那坐上位的年轻人相貌还不错。虽不及风师弟,但算得上美男子。”除秦兮然外众人回头看了眼刘世显,纷纷点头,却见云冲又摇头叹道:“可惜这人一身渗透到骨子里的阴沉。绝非善类。”
秦兮然,风平相视一笑,眉目间似有淡淡的情愫暗传,纳兰雪看在眼里,心头泛起阵阵酸意。瞪了眼秦兮然,心下忽生一计,忙讨好道:“秦师姐,我给你倒杯茶。”说罢,端起茶壶朝秦兮然身前送,却是一个不小心,手歪了歪,水洒了出来,溅得秦兮然一身尽湿。秦兮然眉头一紧,侧头瞪视着她。纳兰雪低头连赔不是,说话间取出手帕便要替秦兮然擦拭,却是不想让秦兮然一个侧身躲开,她微微一惊,委屈道:“莫非秦师姐怪我粗心。不肯愿谅我?“
风平忙脱下外衣,挡在秦兮然身前,朝纳兰雪低声道:“你多心了,她本就是这性子。”
云冲呆坐一旁,讪讪地笑。林宵只看着纳兰雪,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纳兰雪的心凉了凉,看向风平的眼神里多了分哀怨。
秦兮然轻哼了声,起身上楼。
云冲讪笑着,无意间将视线移到风平身上,瞬间脸色大变,惊诧道:“风师弟,你---你---七段上幻境?”
林宵,纳兰雪也是一惊,双双将目光移了过去。
风平淡然地扫了眼三人,点了点头。
云冲、林宵又是一惊,云冲更是惊叹道:“奇才呀,真是奇才。”
纳兰雪喜上眉梢,之前的小小不快也一扫而过,看着云、林二人得意地笑,时不时又偷看了几眼风平,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又岂是平常人所能比的。”
风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自顾自地喝茶,也不知饮了多少杯,忽地屋内一声惊呼,转头看去,只见秦兮然着了身蓝色长袍,惊若仙子般绝世容颜在那众人的目光映衬下越发的冷艳逼人,她的眼低垂着越过众人只落到一个人身上,似乎这世间除了他,再无人能入得了她眼。她轻移莲步,淡淡地笑了笑,只为那一个人。却引得屋里一阵阵骚动,甚至有人惊呼出声。
她只作不理,如那清晨的蝴蝶,在薄薄的晨雾中翩翩起舞,穿过那一片片滴着露珠的绿叶。多少星光流转,却只为那冷若冰霜,那轻盈的一抹蓝又不知牵动着多少人的心,世间万物终是变化无常,唯有那****两字亘古不移。座下众人如痴如醉,那矮胖子也看得挪不眼,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缓缓下移。待她落坐到白衣少年的身边,众人的眼光一路跟随,终无意间又落到纳兰雪身上,不由地眼前又是一亮,有人惊叹道:“又是个美人。虽比那蓝衣女子稍逊些,但也是艳丽无双,鲜有人能及。”
有人回道:“若能娶得此等绝色女为妻,少活十年也心甘情愿。“
有人不屑道:“十年算什么,我少活二十年。”
有看得通透的人,惋惜道:“只可惜,这二人早心有所属。”
众人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谁?谁这么好运?”
座中也有不少其它门派女弟子,见自己平时引以为傲的容貌被众人彻底无视,自是心有不甘,心中羞愤难当,有性子急燥些的真接破口大骂。只是众人的七魂已去其六,还有一魂也摇摇欲散,谁还有心思理会她。冷落如此,她又岂能忍受,只听“啷”一声,却是那女子已拔出佩剑来,欲与那秦兮然一争高下,同门师兄弟见状,大惊失色,电光石火间,几人通力合作将女子牢牢制住。
烟河城,世事肆后院。
这是座四合院,后院与前厅相接的是一座建在水面上的长廊,一路平坦,到水池中央突起成拱形,廊下是满池的莲花,随风轻盈起舞,散出淡淡清香。
莲花开得最盛处有座凉亭,亭里立着两女子,一个蒙面,看不清容颜,却是前些时日在烟河城外逼问风平的女子,另一个身材高挑,着了身绿衣,碧绿深若潭水的眸子含了抹淡淡的哀伤,两人没有说话,像是沉默了许久,却又彼此并不觉得尴尬。蒙面女子看着古嫣,她却望着满池的莲花怔怔出神。许久,她转过身来,用一双满含期许的眼神牢牢地将蒙面女子锁定,身形一颤道:“堂姐,那白衣少年会不会是当年被灭门的风家少主风平。”
蒙面女子缓步走了过来,托住古嫣的手,疼惜道:“傻妹妹,你这是何苦呢?四年了,他若真对你有意,早就该来找你了。”
古嫣像是没听到,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形似泪滴,碧绿色的玉,轻轻地抚摸,喃喃道:”他若对我无心,又何必送玉给我。堂姐你说是不是?”
蒙面女子心暗道也许早断了她的心思,对她未尝不是好事,想了想道:“或许,他只是感激你救命之恩,一时手边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又不知如何回报,所以才将那玉送给你。”
古嫣的身形又是一颤,哀怨地望着蒙面女子,片刻泪溢满眼眶,摇了摇头泣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蒙面女子终是于心不忍,只得无奈地摇头道:“我也是胡乱猜测,嫣儿不要当真。或许他是有事缠身一时走不开也说不定。来,过来坐。”两人拉手分别坐下,许久,蒙面女子话峰一转道:“其实想找到他也不是难事?”
古嫣眼前忽地一亮,喜道:“真能找到他?”
蒙面女子点头,淡淡一笑,抬头看向天际,夕阳将天边的云朵染得格外的红。
已是深夜,几道身影在山谷间飞掠而过。
没多久,又有十多个黑影跟了上去,离前面几人不是很远,但因是黑夜,又都身穿黑袍,倒也不必担心会被发现。
飞在最前面正中间的刘世显侧头对身旁一人道:“李师弟,你听清了,这几人要夜闯三思宗?”
李光鹤点头道:“听得真切,大师兄,请放心。”
刘世显满意地点头,坏笑道:“我们暗中跟着这几人,如果他们闯进去了,我们便可以毫不费力地跟进去。若是他们失利,必然会受伤,我们只需一路跟随,留几人在山谷里事前先设下埋伏,届时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必定可以悄无声息地将这几人杀掉。“
他身后的矮胖子惋惜道:“大师兄,那两个女子杀了会不会太可惜了?”
刘世显一听,火冒三丈,骂道:“蠢货,玄虚门不是好惹的,这几人一个也不能留,万一走露了风声,玄虚门打上门来,我们黑罗如何应对。师父再三叮嘱不要招惹玄虚门,你难道给忘了?”
矮胖子小声嘟囔道:“既然师父说了不要招惹他们,我们又为什么要杀他们。”
刘世显回头瞪了他眼,骂道:“我的计划,又岂是你这种蠢货能懂的。李师弟,你告诉他。我懒得跟这蠢货多费唇舌。”
李光鹤回头看了矮胖子道:“大师兄是想用这几人的死嫁祸给三思宗,到时玄虚门、三思宗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矮胖子听完,忙赞道:“大师兄果然聪慧过人。小弟望尘莫及。”心中却暗道,只是可惜了那两美人。
三思宗,切思堂。
蒲团上盘坐着一老者,银发飘飘,正闭目养神。屋子里焚了香,轻烟袅绕,远远看去那老者似坐在云雾间,神态自若,颇有些仙风道骨。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老者仿佛未曾听到,许久,门外有人低声道:“师父,弟子有事禀报。”
老者缓缓睁开眼,淡然道:“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五十上下,长须,灰袍的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关上门,看了眼老者拱手道:“师父。”
老者皱眉道:“说吧。又是何事?“
灰袍忙道:“神兽这几日不太安宁。”
老者一惊,忧虑道:“伤势又严重了?”
灰袍忙道:“伤已经好了,我看是有人夜闯我们三思宗,惊扰了神兽。”
老者淡淡道:“依你看,这夜闯三思宗的是何门何派?”
灰袍回道:“弟子派人暗中去南来北往调查过,玄虚门,黑罗门都派了不少弟子过来,还有其它自诩天下正道的人也派了不少弟子前来。”
老者叹道:“正魔势不两立,五百前年三思谷一战,十分惨烈,虽诛杀了大魔头钱涯,正道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今罡煞血祭再现,魔头重生,就算我们刻意隐瞒,怕也是瞒不过天下正道的眼睛。”
灰袍点头称是,须臾又忧虑道:“那该如何是好?”
老者抬头看了眼正堂正中悬挂的两字:思道。沉吟片刻道:“如今,为了三思宗免受牵连,我们要事事做于人前,你即刻派人去往各大门派,说明情况,并传达你这个代宗主的意思:愿通力协作,缉拿大魔头一淳。”
灰袍顾虑道:“师父,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师兄也是情非得已。“
老者厉声道:“他走了这条路,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灰袍不忍道:“若真的拿住,真要杀?”
老者缓缓闭上了眼,没有回答。许久,他像是累了,眼里满是疲惫与无奈,摆了摆手,无力道:“下去办吧。”
灰袍小心地退了出去,关上门的瞬间,他似乎听到声沉重的叹息从那快要合上的门缝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