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脸色一变,僵住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收场,回头看了眼同门的几个师兄弟,却发现这些家伙个个一脸坏笑,时不时还投来鄙视的眼神。他之前可是夸下海口一盏茶的功夫将这白衣女拿下,现在可好,上来没说两句就换回个“滚开”两字,偏偏这女子的声音还不低,整个屋子里的人怕是都已听入耳里,他讪讪一笑道:“眼下这屋里人都知晓,多少留些脸面给在下。”他以为如此低声下气,好言相求,想必这女子一定不会给他难堪,多少会留些情面。却不曾料想,这女子是个不循常理的人,头都不曾抬一下,依旧冷冷道:“你的脸面与我何干,快闪到一边去,别污了我的眼。”
他的脸面算是彻底掉下浊泥里了,若不能及时捡起,怕是还有人会上来踩上两脚。他不觉有些后悔,为什么偏偏要来惹这冷面女煞。不过,事已至此,骑虎难下,脸面在那丢的就得在那拾起来,于是,他脸色一沉,厉声喝道:“爷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别不识好歹。自讨苦吃。”
白衣女子依然冷冷道:“滚开。”
他的心咯噔了下,面色忽白忽绿,想是那脸面没了,露出了这变化难测的本尊面目。自知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捡不回来了,心底的怒火如那地心的岩浆滔滔涌起,他拔刀直指白衣女子狂喝道:“什么狗屁怜香惜玉,老子今天偏要你好看。拔剑。”
白衣女子终是转过头来,柳眉微挑,睥睨着他,“凭你也配。”
顿时,那人火冒三丈,怒吼一声,举刀朝她砍去。她身形微微一侧,轻松躲过,右手碗向横侧一翻转,只听到那人闷哼了声,重重倒地,却是他的胸口被她的剑鞘击中。
屋内一片讶然。她的动作,快得许多人都没看清,只是觉得她还是那么静静地坐着,而那个男人却不知为何倒地?右侧桌一灰衣男子朝身旁两人使了下眼色,两人领命而出,须臾便将那受伤男子抬了回来,灰衣男子面色凝重,右手放到那男人的胸口偏下处摸了摸,突地脸色一沉,厉声道:“姑娘下手未免重了些。不过是几句言语不合罢了。”
白衣女子依旧不曾转头,冷冷道:“言语不合,本不该动手。不过你好像记性不太好,刚才分明是他先动的手,若是我不还手,或是我技不如人,被打伤、打死难道就是活该?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便不是命?”
屋内有人拍掌喝彩,一时他也无话可驳,狠狠瞪了眼白衣女子,却将目光移到那拍掌叫好的人身上,偏偏这人也是一身白衣,容貌、气质皆是极品,非常人能及。只是这人何时来的,他竟然不知,一时疑惑不解,盯着那白衣少年看了又看。
这白衣少年正是风平,而那白衣女子便是秦兮然。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他笑了笑,使了个眼色给她。她是何等聪慧之人,自然心领神会,浅浅点头,薄薄一笑。一时又不知迷倒了多少痴情男儿。
风平起身,一手提起酒壶,坏笑着走到秦兮然桌前,众人看在眼里,纷纷骂道,又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将酒壶重重压在桌面,一手斜撑起整个身子,朝她浪荡一笑,道:“姑娘容貌艳绝无双,怎会如此刻薄自己。若是出门在外银两带得不够,鄙人有的是,若是不嫌弃,你我何不拼成一桌?把酒言欢。”
秦兮然冷冷斜睨了眼他,众人心下一喜,暗道,这下看你怎么死。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偏偏就不遵常理,同样的手段,不同的人果然结果也迥然不同。她忽然莞尔一笑,羞红了脸,朝他缓缓点了点头。众人大失所望,惊愕异常,无不摇头兴叹,悔恨不已。原来这女子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只是口味远远高出常人许多。众人不由地又多看了那白衣男子几眼,触目一惊,叹道如此优秀的少年与那女子才算天作之合,那矮胖子算什么,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他也配。此刻那受伤的男人已经能稳稳地坐好,断裂的肋骨也已被灰衣男子接好。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目光如炬,似刀,恶狠狠地盯着秦兮然啐道:“原来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灰衣男子摇头,“这二人分明早就认识。”
那受伤男人一惊,道:“大师兄从何得知?”
这灰衣男子是黑罗门门主海踪的得意弟子,刘世显。素来嚣张跋扈,眼下吃了暗亏,心中自是不好受。他狠狠瞪了眼矮胖子,骂道:“蠢货,黑罗门的脸面让你丢尽了。”
那受伤男子显然很忌惮刘世显,神色慌张地低下头去。
刘世显冷哼了声,转头对身旁的一人低声道:“李师弟,你给我盯紧这二人。不可轻举妄动。”心下暗道,先查查这二人的来历,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门派弟子,偷偷做了便是。敢得罪我们黑罗,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兴是许久未见,二人聊得十分愉快,酒菜又多要了份。言谈间无意提起三思宗的事,二人神色一凝,离得更近些,低下头来。
秦兮然低声道:“这些时日,我偷偷两次潜入三思宗,无意中探听到一件怪事。”
风平惊诧道:“什么怪事?”
秦兮然抬头看了眼他,面色一惊,道:“七段上幻境,小师弟,短短几日不见,你又精进了。”
风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道:“哦,机缘巧合炼化了头异兽。对了,小师姐你刚说探听到一件怪事,到底是什么?“
秦兮然低下头去,缓缓道:“你所知道的关于三思宗的事,是不是从师父那得知的?”
风平点头。
秦兮然又道:“原来几年前三思宗离奇被杀的弟子其实是被三思宗宗主一淳所杀。”
风平“啊”了声,众人纷纷看了过来,他忙低下头去,低声道:“你会不会是听错了,宗主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弟子?”
秦兮然不解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所以我又潜了进去,想探个明白。不过这次失败了。“
风平愕然,须臾面色平静如水,道:“被人发现了,还能全面而退。师姐你果然厉害。”
秦兮然摇头,道:“发现我的不是人。”
风平又是一惊,问道:“不是人,那是什么?”
秦兮然淡淡道:“上古神兽陆吾。”
风平大惊,“遇上它,你也能安然脱身?”
秦兮然道:“那陆吾只是将我追出三思宗,便又趴回门后山洞里。”
风平疑道:“既然有陆吾看守,为什么你前两次没被发现,难道你是从上面飞进去的?”
秦兮然摇头,“上面根本飞不进去。只有正门陆吾看守的地方可以进入。”
风平道:“结界。”
秦兮然点头。
风平猜测道:“难道你前两次潜入时,那陆吾恰好不在。”
秦兮然道:“可能是吧。”
风平看了眼秦兮然,笑道:“师姐接下来如何打算?我听你的,反正师父是这么吩咐的。”
秦兮然敲了下他额头,嗔道:“又把师父他老人家搬出来,从小你便是如此。”
风平作无辜状,“师姐,下山前师父便是这么吩咐的,难道你想我不遵师命,还是你想违背师命。”
秦兮然斜晲了眼他,道:“好了,好了,说不过你,怕了你了。”
风平看着她笑了笑,柔声道:“从小你便说不过我。”
秦兮然淡淡一笑,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