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冷风在耳际呼呼作响。吴星晖一度昏迷,又一再被冻醒,恍惚间低头一瞧,下方正是禾枷部寨门外一块空地,忙拉扯了下凰文的衣袖。这女子似有心事,浑然不觉,只得强提起一口气,大声道:“凰文姑娘,我到了。”
她回过神来,手指轻点了金鸟的脖颈处,金鸟清鸣了声,一个俯身,落到禾枷寨子外。纳兰雪、南宫傲、大祭司等人都在等他,南宫傲迎上前来,扶住他,朝凰文连声道谢。
“你这就要走?”
“你舍不得我?”
吴星晖默然。怔怔在愣在她面前,竟不知该如何去挽留?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瞳,凑到他眼前,他的心猛地一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她忽地俏皮一笑:“还是爱上我了?”
“救命之恩没齿不忘,要不在此呆几日。等我伤好些,再----------”
“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算了不好玩。走了。”她轻挥了下手,洒脱而去。
他的心却随着那道身影飘向远方。
“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面。”
他倒下去之前,缓缓说了这一句话。
初春,暖暖的微风抚化了深冬最后一场积雪。禾枷部干渴的小河,经这几月的沉睡,复苏过来,哔哗的激流将小河的生命力唤醒。苗人们偕老带幼,一趟又一趟往家里担水。许多人,挖了地窖,特意用来蓄水。
距离上次巴卡部大战,已是一月有余。阮杰、吴星晖的伤势已基本痊愈,天知来勾结姥怓,叛逆师门之事,早已通过五彩雀告知到了宗门。与却天的回信很快传来。内容很简短,命风平缉拿天知来回宗门受审,唯一要求是保证他活着。
吴星晖正坐在一处屋顶上,怔怔出神。暖和的阳光洒在脸庞,映出了他的哀伤。阮杰、南宫傲纵身落到他身旁。吴星晖侧过头去,轻瞟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来了。”
“吴师兄,还在想你师父的事。”南宫傲有些担扰,才坐下,便先问道。
阮杰紧拽了下南宫傲的衣角,使了下眼色,忙岔开话题:“风师弟被困在那无名山下,跟随叶秋画修习道法也是一月有余,是该出来了吧?”
南宫傲接过话茬:“秦师妹闭关都两个月了,还没出来。风师弟怎么可能比秦师妹还快?”
阮杰瞪了眼南宫傲,朝吴星晖道:“吴师弟以为呢?”
“啊,哦。不知道。”
“不会是在想凰文姑娘吧?”不会看人脸色的南宫傲好奇又多问了句。
阮杰只觉得一阵头痛得紧,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吴师弟,他这人心直口快。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吴星晖转过头来,望着身旁这两人,默然许久。终于挤出一丝笑容,缓缓起身。这两人满头雾水,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师父他背叛师门,我却没料到。心里很痛,仿佛被掏空了般。我自小便没了双亲,是他老人家收留了我。养我,教我。我一直当他是我最亲的人,即便他伤了我,背叛宗门。我都不恨他,也不怪他。只是觉得失落,绝望,这世间我又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可是,我现在明白了,我并不是一个亲人也没有。我还有你们,还有大家。以后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
吴星晖已眼圈泛红。
阮杰、南宫傲内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眼中泪花闪动,终是一歪头,将吴星晖紧紧地抱住,神情振奋道:“好兄弟。”
阮杰又郑重道:“以后我们就是彼此最亲的人。”
南宫傲忙道:“还有风师弟,秦师妹他们。”想了想,又道:“不过,黄想那小子就算了。”
吴星晖笑道:“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阮杰松了口气。南宫傲却道:“适才是不是有想凰文姑娘?”
阮杰脸色一沉,正欲低声喝骂。吴星晖摆了摆手,道:“没事。想一个人的感觉其实也不错。它冲淡了我内心底不少郁结。”
“是啊,想一个人的滋味确实不错,细细想来,其实有点甜。”南宫傲停了停,神色微微有些伤感,“若是你想念的那人不喜欢你,这滋味就不太好受了,多少有些苦涩。”
“秦师妹确实很招人喜欢。”吴星晖拍了下他肩,又道:“不过,像她那般优秀的女子,这世间恐怕也只有风师弟能匹配得上。”
南宫傲有些恍惚,明亮的日光刺得他眼生疼,不由地闭了下眼,道:“我又何尝不知,我与她之间犹如云泥之别。可是偏偏爱上了,想忘又忘不掉。”
阮杰不知该如何劝。感同身受,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别怪我话说得太直,我也是为你好。秦师妹与风师弟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真爱她,就在心底默默地为他们祝福吧。”
“我知道。哎,不想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会为了这区区儿女私情绊住手脚。天大地大,任我行,将来我可是要做玄虚门掌门的人。”
阮杰笑道:“我等着那一天,别让我等太久哦。”
吴星晖亦附合道:“我也拭目以待。”
“别,我开个玩笑。两位还当真了。我可是有自知之明,就我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半点城府与谋略都没,怎么能做掌门。我还是别做祸害宗门的事了。”
阮杰止住笑,道:“两位,时辰也不早了,该吃午饭了。下去吧。”
“好”
“听说这次是纳兰师妹掌厨,总算有口服了。光是想想肚子都呱呱直叫。”南宫傲舔了舔嘴唇道。
阮杰淡笑道:“是啊,前些天都是心若那丫头下厨。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
却说凰文护送吴星晖回了禾枷苗部,一路往西行了半月,又折回,不知不觉竟过了一月有余,一时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又想起那人来。竟又转换了方向往南来北往飞去。一路心事重重,犹豫不定。不由地又想起那日那人对自己说过的恨话,恨意绕上心头,又停了身来,转了方向,往禾枷苗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