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训堂里的肃穆,向来都是由始至终的。一旦问题出现了,一旦需要到这明训堂来了,恐怕发生的事情,必是方家的大事。这是所有方家人都明白的。
方祈刚说完了话,众人都是那一贯问题摆出来后的安静。没人出声。甚至是方林氏都是一副闭口不言的姿态。
事情已经摆在眼前,方祈和进警察厅的监狱里,已经两天了。省城的陶然轩从昨日起就已经歇业,这无疑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省城里的其它运作,一时也没了头绪,这样一笔损失算起来,就不只是一个窑炉倒塌牵连的那一单生意。恐怕会是整个陶然轩的声誉和未来。
事情明朗了,却带来了更大的祸患。督军府,谁惹得起?那掌握一方军权的人,就连闹哄哄的北京政府都搞不定的人,一介平民如何敢与之挑衅?从来倒真没想到,这宋家是如此的有权有势到这个地步,宋芝兰的家族,并不是等闲的。这或者是方林氏也想象不到的。就像是一个无妄之灾,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如此费尽心机报复和要挟,只能说明,从开始到最后,积怨已深。宋家对方祈刚的怨,怕是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
“这突然之间提出这等要求,怕也太为难人了吧?”方王氏弱弱的一句话。只是自问,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方林氏还是沉默,还是没有人出声。
等了很久,首先站起来的人,是画茈。她也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站起来,走到方林氏的面前,双脚并拢,跪下。她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疑惑,变成,诧异。
“娘,这件事如果娘您同意,让祈刚和画茈,自己解决吧。只要娘知道,这件事无论怎么解决,都不会伤害到谁,也不会损害方家的利益。”
方林氏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忧伤。昏暗的堂子里,那不太明显的光线,恐怕无法让坐得远的人,看不到。可是画茈看到了。她很肯定地,看到了。她的心,有一阵悸动。
“作孽啊,这彻头彻尾,就是一场原原本本的,孽债。”方林氏说得,语带悲愤。最后的两个字,加重了语气。她站起身,将画茈扶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罢,你们,看着办吧。”
“谢谢娘。”画茈的声音很轻,她再一次福礼。
方林氏走出去,那方王氏也跟着走了出去,画茈回头,只看到了方祈刚和汪绿菡。
“你们准备怎么解决?”汪绿菡走到画茈面前,拉住她的手。“难道你真的要听从那个宋督军的话,让大哥,去办这场婚礼?”
汪绿菡的动作很大,她突然将画茈的手甩下。情绪异常地激动。
“太荒谬了,简直欺负人,这人都死了,还争个什么名啊,这算怎么回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形式,这有意义吗?犯得着为了这么一件事,就要搞得我们家鸡犬不宁,还要……”汪绿菡突然止住了话语。她的脸上有些为难。
“画茈,你不能太软弱了,这些人就是仗势欺人而已。如果让他们得逞了,恐怕以后,他会得寸进尺的。”
“可是二叔在他们手里,现在只有将二叔救出来,才能从长计议。”画茈反手握住了汪绿菡的手,慢慢地拍着,像安抚她的激动。
汪绿菡沉默了,她的情绪似乎也就平稳了些。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与画茈交叠双手,像是互相打气一样的。
“那你和大哥好好商量,我……去陶然轩看看。”
画茈展现了个柔和的微笑,看着汪绿菡走出门。她转头对上方祈刚的眼光,她看到了,那一脸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