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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殇

风尘染心情不好改奏折一直改到深夜,遣退了所有侍从,他一个人在夜色下行走。月光洒在他身上,本是唯美的一幅图,看在眼里却是异样的凄凉。

他站在树下,闭上眼,想起那日百花会上与她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样的她,那样的诗,那样的英气。

“呜呜…”

女子的哭声传来,风尘染往前探着。见一青裳女子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脚,嘤嘤的啜泣。

“你是谁?”

风尘染最不喜欢女人哭了,但对于面前哭泣的女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女子抬头,一双泪眼无辜的看着他,忘记了哭,眼泪却还是在掉。

“皇上?”

她的声音里有期待,有小小的雀跃,有紧张和惶恐。

风尘染伸手扶她,而她那双玉手也小心翼翼的搭在他的手上。

“怎么了?”

风尘染的声音很温柔,让欧阳雨纤觉得心里暖暖的。欧阳雨纤摇摇头,也不再哭了。

风尘染静静看着她,过了好久,他一个公主抱就将雨纤打横抱起。

双脚突然离地,雨纤心里慌,紧紧搂着风尘染的脖子。

风尘染抱着她慢慢走着,雨纤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快要超过负荷了。他,要临幸自己吗?

风尘染将她抱至倚霞殿,一路上,雨纤都是睁着眼睛惶恐的看着他,直到风尘染把她放在床榻上,她也未能适应。

雨纤咬着唇,心里莫名的不安。风尘染笑着揉她的发:“睡吧,一觉之后,什么都会好了。”

雨纤蹑手蹑脚的上了床,见风尘染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合衣而眠了。

一开始她是紧张得不能再紧张了,可是过了半晌风尘染并没有什么动静,她就放松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看着她安心睡觉的样子,风尘染心里一暖,鼻尖一股酸流划过,红了眼眶又迅速恢复。

欧阳雨纤的性命,是安宁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安宁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静若处子,动若仙灵。风尘染还是太子时喜爱四处游玩,安宁便是一次旅途中遇见的。

安宁出生在安静祥和的小村庄里,那里与世隔绝,美若仙境。若说渊明的桃花源美,那安宁的家乡便比它美上十倍。

那年风尘染在林中狩猎迷了路,误打误撞进了小村庄。不认识路的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路上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多得很。

他走到了花渊,见一穿着桃红色衣裙的女子正在荡秋千。女子的笑声如银铃碰撞的声音一般,悦耳动听。那是他一生中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也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觉察到了生人的气息,女子慢慢停了下来,直勾勾的打量着这村外的来人。

女子从秋千上下来了,风尘染也慢慢走向她。

风尘染拱手说道:“在下风尘染,在林中迷了路,无意闯进这里。”

女子嫣然一笑,朱唇轻启:“我送你出去吧。”

女子在前面领路,风尘染再后跟着。

出了村庄便是他迷路的树林了,他笑着向女子道谢。彼时一支利箭朝着他射来,他将女子拦入怀中,身子往后一转。

女子被他抱在怀中动弹不得,以为他是登徒子,猛的一推,风尘染便倒在了地上。

女子大惊,看见了他背上的血与箭,才知他刚才是为了保护自己,于是又将他带回了村庄。

女子名唤安宁,是村庄族长的女儿。一族世代守护着江湖中流传已久的宝物,血胭脂。

血胭脂只是一颗血红色的玉石,是阴寒之物,适宜女子。若将血胭脂常年佩戴在身上,时间一久便会与佩戴之人合为一体。此人之血便能解万毒,甚至能让奄奄一息的人重获新生。若是愿意,她的血也能杀人。

唯一不足的是,使用之人在失血后会消损大量的元气,最可怕的是,会走火入魔。

安宁悉心照料着他,箭伤也不是几日就能恢复好的。日子一久,两人便产生了感情。

后来风尘染的伤好了,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风尘染离开前一晚,他与安宁约好了在花渊见。

“安宁,明日我便要走了。这一走,怕是永远都见不着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风尘染歪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安宁微微一笑,道:“我和你一起走。”

风尘染吃惊的看着她,私心当然想带走她。可是他是一国太子,肩负着国之兴亡。安宁是族长的后人,一生以守护血胭脂为己任。他们终不是自由的人,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安宁看不得他皱紧的眉,伸手为他抚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以守护血胭脂为己任。我把血胭脂带在身边跟你走,不是一样守护它吗?而且你也会和我一起的,对不对?”

风尘染握着她白玉般的手,语气十分严肃:“你知不知道同我出去要面临什么?”

安宁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十分清晰:“不管要面临什么,都还有你,不是吗?”

风尘染不再多说,只是抱着她。

风尘染带着安宁回了宫,并请旨封安宁为太子妃。

安宁来路不明,这道旨意迟迟未下。

风尘染本十分气愤,但在安宁的劝抚下,也没做什么。

那****与安宁外出踏青,看到一个女孩从树上摔下来。情急之下,安宁划破自己的手指,血滴在血胭脂上,在滴入女孩的嘴里。没过多久女孩便苏醒了,安宁用血胭脂救了她的命,可从今后安宁每隔半月便要再用她的血救她,直到安宁气虚而死。

那个女孩便是欧阳贺的独女,欧阳雨纤。

未来太子妃救了自个儿闺女的命,欧阳贺便一同请了旨,后来请旨的人越来越多,风鸣便下了这道旨。

风尘染与安宁鹣鲽情深,曾有无数人所羡慕。

欧阳雨纤受伤那年是四岁,安宁气虚而死的那年她六岁。

安宁并没有常年佩戴血胭脂,所以她用血胭脂救人会消损多倍的精气。

当时安宁奄奄一息,她将血胭脂交到风尘染手中,让他好生替她看守,替她好好活着。

安宁死后,欧阳雨纤大病一场忘掉了所有与他们两人有关的事,病好后也不再需要安宁的血。

风尘染静静地看着她,安宁,你看见了吗?你救的孩子长大了…

几滴泪落在了欧阳雨纤的手背上,睡梦中的她觉得冰冰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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