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侧福晋又一次登门造访了!
耿同学心知多半是为了肖像权问题,但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吱声,只管让春喜上好点心上好茶,然后陪着年侧福晋扮金子。
为盆里的炭闪烁着点点红光,烘烤出一室的暖意,耿同学的客厅相当的中规中矩,相当的相素。
客厅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副对联——
仰承日月千秋照
俯阅江河万古流
两副对联中间是一幅江河映日,淡月悬天际的风景画。
那是耿同学搬来小院后自己的作品,以前她就最爱这副对联,所以索性就写了挂自己的客厅了。
“妹妹闲暇时喜欢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看几页书打发时间罢了。”这府里估计是个人就知道她耿庶福晋对于针织女红那是一窍不通,她也就不说出来自惹讪笑了。
“听说妹妹一手好书画。”年侧福晋浅淡地笑着,若无其事地撇着手里的茶碗盖。
耿同学拿帕子掩唇笑,心里忍不住先自我鄙视一下,太做作了,但这里的人个个如此,她得随大流,真无奈!
“瞧侧福晋说的,奴婢那不过是信手涂鸦罢了,哪里就算得上是好,可不敢拿到人前来丢人。”
“妹妹真见外啊。”年侧福晋轻叹。
“侧福晋言重了,奴婢这可是打心窝里掏出来的话,都是爷的人,怎么会跟侧福晋见外嘛。”耿绿琴内心无比郁卒,这样的应对真的真的比被人打劫痛苦多了。
年侧福晋瞧她这意思是不肯接话,心思微转,道:“那姐姐到你的书房看看吧。”
“侧福晋要看,奴婢自然是不能拦着呢。”
“那咱们这就过去吧。”年侧福晋放下茶碗起身。
耿绿琴维持礼貌微笑,跟着起身,“好。”心说,你丫的以为过去就能看到吗?那么招眼的东西平时老娘都藏的紧,更何况前几天暴露了,那当然更不可能放在招眼的地方了,放手让你查你也未发就能找得到。更何况你丫的又不可能真的搜,哈!
在那样的心理作用之下,耿同学特胆壮的陪着明显是问罪嫌疑的年侧福晋走进自己的书房。
进门墙上的壁画还在未完工状态,不过范围已经向延伸了,所以整个书房的陈设便又被重新摆设了,让年侧福晋有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
书架不在书架的位置,书桌不在书桌的位置,待客的椅子更是不知道堆到了哪里去,沿着墙角放着各色颜料画缸,地上还有某人作画时滴落的颜料,也有信手而扔的废弃纸张,杂乱中却又透着整齐。
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无处下脚。
“让侧福晋看笑话了,我这几天啊正粉涮墙壁呢,瞧这乱的都没个下脚的地方,咱们还是回那边客厅说话吧。”
“好吧。”年侧福晋心有不甘的点头。
两个人领着各自的丫环从书房出来,还没踏进主卧的客厅,就看到某四走进了小院。
“奴婢给爷请安。”
两个人都给某四请了安,然后起身。
“你也在啊。”胤禛看了年氏一眼,淡漠的开口。
“是,奴婢过来看看耿家妹妹。”
胤禛看向一边的某琴,“爷倒不知你几时也懂得跟人走动了,把爷的话当耳边风吗?”
虾米意思?
耿绿琴狐疑的看向某四,满腹的问号却不能当面求解,只能老实地说:“奴婢不敢,只是侧福晋来看奴婢,奴婢也不能就把人往外推……”靠之,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这也太云山雾绕的了,好歹给个提示先。
年侧福晋一看情况不太对,急忙一福身道:“是奴婢的错,不知道爷对妹妹是有交行的,奴婢先告退了。”
“嗯。”胤禛冷淡地应了一声。
年侧福晋复杂地看了一眼垂首肃立的耿绿琴,带着自己的丫环匆匆离开了。
“跟爷进来。”
“嗻。”莫非某四更年期?太莫名其妙了啊。
“给爷沏杯茶来。”
“嗻。”春喜有眼力价地退下了。
屋里马上就只剩下了某四和耿同学。
“过来给爷捶捶肩。”
“嗻。”
耿绿琴走到某四身后拿捏轻捶。
胤禛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合眼,轻声道:“以后她们不会再来了。”
耿绿琴眼神一亮,四四这话的意思她没猜错应该就是他会想法儿替她挡了吧,“谢爷。”
胤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知道你不喜欢应付她们。”
是呀,她真的不喜欢大宅门里女人之间的争宠夺爱,太没追求了。
不过,她看向身前的四四,他看出来不稀奇,但是他会替她挡就有点儿不可思议了,总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你的满蒙文字练的怎么样了?”
呃?
“奴婢有日子没练了呢。”那东西她学会也没啥用,在塞上时没办法被康熙压迫着才练了几天,回了京到了自己的地盘自然就没再继续了。
“练练吧。”胤禛嘴角上扬。
“啊?”
“皇阿玛说过几天要检查你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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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绿琴觉得天雷在自己脑袋上轰隆隆响个不停,体内的暴力因子也在遽升……为毛啊为毛?
康熙不是一直日理万机的吗?怎么还记得她这么小芝麻绿豆的事啊,她会不会满蒙文,精通与否,实在不会影响什么国家大事不是?甚至都不影响跟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人日常沟通,怎么就非揪着她不放呢?
她就不相信某四这府里的老婆都精通,年侧福晋还是汉军八旗的呢,要抓基础教育也该从年侧福晋那抓起才对么。
想想也对,年侧福晋是汉军镶黄旗,她是满洲镶黄旗,从远近来说她果然离老爱家更近些。
阿玛,为什么咱们是满洲八旗啊?耿同学忍不住内牛满面。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耿绿琴不得不拣起荒废多时的满蒙文字,开始重温学生时代的刻苦钻研。
爆竹声中一岁除,康熙四十九年在无声无息中走来,而耿同学终于再次走过了十六岁的花季,正式迈入十七岁芳龄。
不是谁都能重过一遍十六岁的,单就这个而言耿绿琴觉得还是赚到了,虽然搭上了自由。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在得失之间有时是没办法计较的。
雍亲王府上下忙碌年节的时候,耿绿琴完全地置身事外,这就是小老婆的好处,不担事儿,她照旧按自己的作息生活着。
正月初一进宫拜年是嫡侧福晋的事,没别人啥事,耿同学也在没事的人之列。
大清早她给福晋跟某四拜过年就窝回自己的小院睡回笼觉去了,那叫一个舒服!
以前就觉得过年很无聊,现在耿绿琴感觉更深刻,那是无聊中的无聊。
在另一个时空虽然无聊,但是有网上,有街逛。但在这里,没网,街也逛不了,就算能逛,也基本都关门歇业,冷冷清清的还不如呆在屋里守着火盆舒服。
本来耿绿琴是打定主意要以最龟速的速度来完成那幅要送十四的画的,但是架不住十四三天两头派人来催,加之四四也很不厚道的火上加油,所以赶在大年初一前的头一天,耿绿琴恨恨地把画交出去了。
新年头一天,耿同学坐在屋里的火盆前开始琢磨,某四说康熙要检查她的满蒙作业,结果这年都过了,也没见下文。她倒不是说没被人阴不舒服,而是明知道有个雷在头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劈下来,那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主子,今天不做灯笼了吗?”
“过年休假。”
“主子咱们还是去书房吧,奴婢看您挺无聊的。”
说的也是,与其这么无聊地围着火盆烤手确实不如去书房折腾灯笼。
某四特别慷慨地让人做了十几只各色各样的灯笼,给她送过来,说让她随意发挥。
虽说某四看起来挺正直的一青年,可鉴于耿同学多次被黑的经验教训,她直觉的认为这里面有猫腻。因此,对此对于在修饰灯笼颇有些意兴阑珊。
主仆两个人很快转移到书房。
虽说过年,但是书房仍旧有些乱,因为壁画仍未完成,家俱都不能呆在原本的位置,看着是挺不和谐的。
“落花满地不惊心,打一历史名人。”
春喜听完自己主子给她念手上正在写的灯谜后完全不动脑直接奔答案而去,“主子是谁?”
“谢安。”耿同学也毫不吝啬实言相告。
“主子,这满地的落花画的真凄美。”
“嗯,就差一个葬花的了。”耿绿琴随口说。
“葬花的?”春喜不解。
耿同学一惊,心说老曹还没生呢,可不能侵犯人家的著作版权,“随便说说么。”
“那这个呢?”春喜指着另一面写好的继续问。
“是非只为多开口,打一字。”耿同学有问必答。
“土匪的匪”
“主子,这个好看这个好看,是什么?”春喜拿起一只画好的七仙女灯笼。
“七仙女嫁出去一个,打一成语。”
“是什么?”
“六神无主。”
“真有趣!”
“七仙女嫁了,她六个姐姐还没嫁,可不就是六个仙女没夫主儿么,简称六神无主。”耿绿琴也笑。
时间就在耿绿琴跟春喜一问一答之间悄悄流逝,而乱中有序的书房内,她们这对主仆自得其乐地相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