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看着许成幻的背影,忽然明白云意姐说和他在一起很舒服的含义。他真的害了曼瑶姐吗?让她染上毒瘾了吗?为什么呢?他看上去不是坏人。
以铮攥住她的手腕,扳过她的身体,徒劳的找寻着把爱意塞进她心中的方式。
“小柔……爷爷不会再反对我们,跟我回去,我们可以……”
庄柔甩开他的手,冷冷逼视。
“院长反对过我们?”
以铮语塞,终于明白庄柔在气什么了。他曾经隐瞒爷爷的反对是想保护她,不想她难受。她却被这保护伤害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只知道她又想逃走。
对于梁以铮先生来说,即使天塌下来,他字典里也不会有“耐心”这两个字。
三十秒钟后,以铮霸道的用安全带将庄柔“绑”在了副驾驶座上,这样才安心些,可以继续谈话。
庄柔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你上辈子是盖世太保?”
以铮苦笑,“是希特勒。”
庄柔瞪大了眼睛,叹口气,认命似的点点头。“院长怎么样?”
“没事。爷爷说,如果不把你找回去的话,我也不用回去了。”
“我不信!你把他气糊涂了吗?”
以铮心中苦的难受,“小柔,是你把我气糊涂了。刚才挥开你的手,不是因为想放弃你,而是因为……”他闭上眼睛,后悔不迭,“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软弱,所以才走开。我……受不了你的同情。”
庄柔凝眸看他,黑亮的瞳孔在霓虹灯下罩着一层浓雾。“你受不了我的同情,我受不了你的隐瞒。”
以铮发动车子,要踩下油门的一刻,却发现庄柔解开安全带,徒劳的扳着车门。她的脸在夜色映照下渐渐煞白,她胸脯起伏着,喘息,手痛苦的撑住心口。
“开门……让我下去……”
手术后她一直恢复很好,从没复发过。
“我们回医院。”
“开门!”
咔嗒一声,车门解锁,庄柔艰难的迈下去,十二月天的严寒,风如刮骨刀一般肆虐着她已经碎成满地的身体和心。寒冷加重了她的发作,意识渐渐模糊,这时,忽有温暖围住了她的肩,腰,全身,全心。
以铮抱住她,苍凉的发现这个夜晚真的无可转圜。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庄柔的泪在脸颊上冻结成冰。马路的喧闹让她不得不提高了声音,“以铮,爸爸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爸爸的反对?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为什么我没有权利知道?”她咬紧嘴唇,“我问这最后一次,如果你继续无视,我就走,再也不回来!”
她要走。又一次?第几次?
一次次逃离,一次次被他抓回身边。
是她太软弱,还是他的爱独裁到让她不能呼吸?
以铮抱她的手臂越来越紧,紧到再也分不清是保护还是禁锢,是恳求还是惩罚。
以铮说:“我说过不希望你知道,就不会改变。”
绝望的穹顶在庄柔头上碎裂,乌云翻滚,以铮依旧在一手遮天。原来她一直住在笼子里,只不过这笼壁是透明的玻璃,让她看不到笼子的存在。一步向前,撞上的措手不及,头破血流。
以铮掏出钱包,将两份“爱的声明”递到她面前。竟真的有一天,他给了她理由背弃誓言。
“你说过,看看它就会回到我身边。”
庄柔漠然看着自己的那份,那张纸头的确牢不可破,她亲自贴了一层透明胶,不会打湿,不会撕毁。她接过纸片,走回以铮的BMW。
以铮竟不敢松下这一口气,他眼睁睁看着她开车门,将挡风玻璃前的打火机取了出来。
在他意识到她的绝望和无助前,一切已不可挽回。
她的誓言,转眼间化为一个火球,风吹散了灰烬,就算神也不能再将它们拼在一起。
庄柔定定看着掌心上余下的一张——他的誓言。还要继续烧么?她竟下不去手,竟不能狠心让他的誓言,他的爱,他的好从此消失。
狂风替她做了决定,它冷笑着从她指间夺走了这不堪一击的薄薄纸片,抛在马路当中,被飞驰的车轮碾压。
庄柔茫然着自己空空的手心。
不见了?
以铮呆立在原地,车灯扫射,如万箭穿心。她竟真的丢掉他的誓言。
庄柔急切的穿入涌动车流,双手将长发捋到耳后,不顾几乎擦着她身体过去的车辆,弯着腰四处找寻,嘴唇颤抖着,眼泪不断滑落。
刺入他心中的每一根箭,都会先穿过她的心。想伤害他,就要先伤害她自己。
以铮冲进车流,将她拦腰横抱了起来,带回安全地带。
庄柔没再反抗,一路回到医院,她看他的眼神悲伤而无奈。以铮努力捕捉出一丝抱歉。他等着她先开口,到最后才明白她也在等他开口。
两人终于不再吵,终于不再一个逃、一个追。
冷战是最舒服的相处方式,最起码不会闹出人命。
庄柔最终面无表情的下车,给以铮一个“随便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