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泉儿,我紧张,怎么办?”廖茗若坐在镜子前,右手托着腮,唉声叹气。泉儿放下手中的托盘,轻笑一声,说:“小姐,还有八、九天呢,怎的现在就紧张起来了?”廖茗若换了一只手托着腮,又叹了口气:“唉,你不懂。嫁人这事可不像我们之前总是溜出去玩,可不是好玩的。万一嫁过去以后,司空公子不喜欢我呢,万一司空家的人不好相处呢,那我要怎么办?还跑回家来不成!”泉儿听了,说:“小姐,你真是多虑。小姐你容貌姣好,又饱读诗书,品性活泼,司空家公子如何会不喜欢你。而且司空家与廖家多少还有情分,他家人想必不会为难小姐你的。”廖茗若听了,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就你嘴甜!泉儿,你从小就跟着我,我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就把你当亲妹妹了,娘说我嫁到司空家,你也跟着一块去呢,怕那边的丫鬟照顾不好我。唉,其实我都这么大了,也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就娘还当我是小孩子。不过,你跟我一起去也好,互相有个伴,不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多寂寞啊。”泉儿不禁红了眼眶,“承蒙夫人小姐照顾,泉儿那年才不会饿死街头,跟着小姐也是应当的,我早就把小姐您当做自己的亲姐姐般照看了。”廖茗若看到泉儿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便牵着泉儿一同在桌子旁坐下了,“这么大了还爱哭呢,你看,我都不爱哭了。你的心思,我都懂,我是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等到过了几年,我让娘给你寻摸一处好人家,就从廖府嫁出去,一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泉儿一下子拉住廖茗若的手,“泉儿哪也不去,就一直陪着小姐,服侍小姐。”廖茗若也握住泉儿的手,“傻丫头,这是什么话,哪有不嫁人的,你看我都马上要出嫁了,我们再也不是那个没事就溜到大街上买糖葫芦买泥人的年纪了。唉,说这些干什么,还早着呢!快,把你刚刚拿来的那支步摇给我插上,我看看是昨天的那支好还是这支。”泉儿擦了擦泪,就扶着廖茗若重在镜前坐下,给她插上步摇。
初九。
往日里总是披散下来的墨色长发被高高盘起,满头被插满珠翠,流苏坠地,一席朱红嫁衣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廖茗若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一切都是那是不真实,平日里那个只会疯玩的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打扮,周围的人进进出出,竟然都是为了将要离去的自己,娘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还将一块通体雪白的玉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这玉镯,也是娘当年出嫁时,你外婆给我亲手戴上的,从未摘下过,今日,娘也亲手为你戴上,保佑你平安喜乐。到了司空家,可不比在家里,性子要收一收,该忍的时候要忍,如果有机会,回来看看爹娘。”廖茗若看了看廖夫人给自己亲手戴上的镯子,含着泪说:“爹、娘,女儿知道了,女儿不在的日子里,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下人在门外禀报,说接亲的轿子已经到了大门口,让新娘子赶紧上轿,不要误了吉时。廖老爷亲手给廖茗若盖上了盖头,廖茗若就在泉儿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门外,坐进了轿子,泉儿放下轿帘,站在轿边。迎亲队伍的领头人大喊一声:“起轿。”轿夫们便抬起了轿子,摇摇晃晃向司空府方向走路。廖府门口放起了鞭炮,廖老爷和廖夫人就站在门边,望着轿子一直摇晃到东街口不见了影子,才回了府里。
廖茗若坐在轿子里,蒙着盖头,感觉闷闷的透不过气,听着轿外的吹吹打打声、周围的叫好声,真想探出头瞧一瞧,但一想到临行前娘亲的再三叮嘱,便作罢。觉察到轿中人的不安,泉儿靠近轿子,小声朝里说:“小姐,再忍耐一下,过了这条街,就到了。”廖茗若听了,倒是更加难安了,前几日胡思乱想的东西一下子就又跑进了脑子里:万一嫁过去以后,司空公子不喜欢我呢,万一司空家的人不好相处呢,喝交杯酒要用哪只手呢,司空家的长辈只有一个老夫人了,我要怎么孝敬她呢。。正想着,忽听得一声“落轿”,廖茗若紧着的心倒一下子放松了,灵台一片清明,她感觉到泉儿掀开了轿帘,靠着泉儿的搀扶下了轿,然后有人把一段绸带塞到了她的手里,她紧紧攥着绸带,随着泉儿的搀扶,迈过一个高高的门槛,向里走去。
被带到了一个明显是大堂的地方,听着周围的笑声,议论着什么“佳偶天成”“锦绣良缘”嘈杂声音,廖茗若感觉甚是无措,“一拜天地”,廖茗若被带着转过身,跪在垫子上,向天地叩首。“二拜高堂”,廖茗若又被带着转过身,对着堂上不知何人的方向拜了下去。“夫妻交拜”,廖茗若转过身,对着身边的方向拜了下去,抬头时,只看到对面那人腰间的一串红璎珞,便已在盖头里轻轻笑开:是他,真的是他。“礼成,送入洞房。”廖茗若被搀扶起来,向着后房方向缓缓走去。留下身后一片叫好声、嬉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