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殿以后,朱棣一个横抱径直将我抱到寝宫,那样的熟稔与自然,仿佛我们是相处了很久的情人。我没有反抗,温顺地接受着朱棣给我的温柔。头一阵眩晕,心里堵得慌,我真的不是好女子,如今已是另抱琵琶的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追问当初的事,现在的我早已是忘旧迎新理受天谴的**荡妇!
早有宫女备下热水、毛巾、干衣服。朱棣笑道:“你们都退下吧!朕亲自帮夫人更衣。”
我由着朱棣摆弄。他的目光像巨大的罩子从天而降把我留在他给我的一小块天地里,眼神情深如许,如一碗甜得腻人的糖水倒映着我丧魂落魄的身影。他的笑容荡漾肆意,道:“本来朕还打算冷你几天的。今天你差点没把朕气死!朕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了,你还把朕看得扁扁的!朕还不至于染指你的宫女吧!”他替我换好衣服后,又帮着擦头发,轻松自在地笑道:“不过现在朕不生气了!朕怎么舍得不理你呀!这乾清宫你想来就来,只是有一条,今天的这个样子不许再出现了。乖,要听话!”
朱棣明白我的来意,自然不会单刀直入地说,刺激我本来就脆弱的神经。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哭道:“你害苦人家了!”朱棣真是我命中的煞星,想摆脱都摆脱不掉,一直在我头顶上亮着。我好像是走夜路遇上鬼打墙,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他身边。
朱棣笑笑,从枕头下摸出那块玉观音。玉观音晶莹剔透,泛着幽幽的碧光。他望着我,目光是真挚而柔软的,道:“朕希望有一天,朕与你可以一起替我们的阿圭戴上。”
心是支离破碎的,眼里也积蓄了嘲讽的冷意,我深感的命运的捉弄,叹道:“那晚果然是你。”我仰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道:“那不会是偶然吧!”
朱棣将手搭在我的肩上,一口承认道:“傻女人也有偶尔聪明的时候嘛!不错,朕是在你的酒里下了蒙汗药。谁叫你让朕不能自持日思夜想!能与你欢会,朕已是喜不自禁,得知你有孕,朕更是意外之喜。”
我愤愤地道:“所以你让道衍给我吃药丸!那是安胎药吧!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知道那时我是公主,我们是兄妹,是乱伦!也不怕父皇知道,问罪于你!真是美色当前,什么都不顾了!”
朱棣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好啦,不生气啦!这事的确是朕不对,朕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他嘿嘿地笑道,“你生气也没用!我们的阿圭都快十岁了!”
的确,生米煮成熟饭,我只能接受。我不禁为允炆叫屈,道:“那你也不可以把这个孩子划到他的名下!太对不起他了!他是多么喜欢阿圭!”
然而朱棣的眉头陡然聚起凉意,冷笑道:“你以为建文真不知情?”
一个可怕的推测在我脑际中成形,会不会是允炆得知阿圭不是自己的儿子后,刻意抽去对阿圭的重重保护,让吕秋水等人有机可乘!或者更绝,那伙要取阿圭性命的人根本就是允炆派的,只不过是假借了吕秋水的名义。
朱棣抱住我叹道:“据说建文事后可没有追查呀!试想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害死了,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想办法去查出元凶替子报仇!也许他会百般为难九转八绕地跟你说,是朝中权臣干的,牵扯太大!其实这事只要惩罚首恶就行,大不了就暗杀嘛!”
我冷汗直冒,牵连太广不就是允炆给我不彻查的理由嘛,但仍然道:“你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那时可没你那么走运!皇权不盛,几位重臣把持朝政。”
朱棣更加冷笑道:“难道建文是傀儡吗?他削藩时可是劲头十足!你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你要是知道他——”他在此打住,笑道,“不提了。朕今天不改折子了,就陪你。”他说着把床上的好多折子推到一边,腾出空地,笑道:“坐着不如躺着,来,你躺下吧!”
朱棣很喜欢在床上躺着看折子,又因为总在承乾宫留宿,以至于龙榻长久不收拾,成了御案,乱七八糟铺了一床的奏章。我才躺下就发现身下压着一个圆球似的的东西,摸出一看是一个纸团。这时阿圭出现在门口,双手遮住眼睛,探出个脑袋,笑嘻嘻地道:“阿圭可以进来吗?”
朱棣看了我一眼,愉悦地道:“阿圭过来坐。”
阿圭从身后的小振子手里接过一个托盘,里面搁着一个镂花银碗,正热热地冒着气。他挨着朱棣坐下,眼睛望着我,笑道:“听说姜汤驱寒的。”
我望着阿圭不说话,我失而复得的儿子就站在我面前,我应该是欢乐的,只是……他润泽如玉的眼睛与朱棣一样总带着些深沉,汪汪若万顷之陂,流光潋滟,难测深广,提醒我他是一次罪恶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