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归人
天华三十四年,云城帝都。
云华皇帝驾崩已经将近一年,这一年里由长子云傲摄政,等到一年期满,他就将正式成为新一代的帝王。一切仿佛已经尘埃落定,云傲与云仁两兄弟长达十年的皇位之争终于落下帷幕,当云华皇帝临终前把手指向跪在帐前的云傲时,就为他们划下了今后命运的轨迹,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哦不,如果是云傲还可以为寇,云仁的话,为寇的资格都没有。
天华三十四年冬,熔汐山,云城旧址。
百年前炎鬼在一场精心的策划下从封印中苏醒,彻底毁灭了曾经的云城,如今,云城的废墟上建起了新城,但它的名字却不再是云城,因为这座城中的人,基本全由军队组成,其中还有剑门与魔导的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这座山,防止百年前的灾难再次发生。
现在这座城,叫做为蓂城。每三年,会有一个人被选中被送往这座城,送上积满白雪的火山山顶,山顶的祭坛上有一把剑,百年前云宗皇帝用这把剑将炎鬼再次封印,但是他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了他的子民。没有人知道那把剑是如何被云宗所获得,也没有人知道云宗与炎鬼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战斗,那场逃亡中,所有随着云宗留下来的人都死去了。当大魔导与剑门的各派掌门从世界各地聚集到云城废墟时,他们在熔汐山顶找到了云宗的尸体,云宗双手将剑插入结满厚厚冰层的地面,覆盖着寒霜的身体仿佛被吸干了一样,那把剑剑身已经开裂,剑身与剑柄之间有一只会转动的恐怖眼睛,通过吸取云宗的生命来修复自己,毫无疑问,这是一把惊世的魔刃,而它的名字,叫做雪之妖瞳。
所有在熔汐山顶见到云宗的人都感到敬畏,他是心甘情愿将自己献祭给这把剑的,几成骷髅的脸上挂着不是恐惧,而是淡淡的笑意,为子民而笑,为炎鬼而笑。
俗世与剑门魔导有约,可以驱使魔刃的云家人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被永久封印自己的能力,要么放弃俗世中的一切而入剑门,举起妖瞳的云宗显然背叛了这个约定,但是无论如何,他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是安定而非祸乱。
其实在找到云宗的尸体一年之后,大魔导和剑门的人才能真正触碰到云宗,他的身体整个被严霜覆盖,大概是他在死前释放了某种极为恐怖的术法,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肯定与那把镶着眼睛的妖剑有着某种联系,所有踏进云宗方圆五十米以内的东西都会陷入凝滞状态,然后慢慢地结上一层冰霜再也无法动弹,这个效果在一年之后消散了,人们把云宗的尸体运到魔导的国都镜城,后来新的云城被建造起来了,城中有竖起了一座高过所有建筑的雕像,一个令人肃穆的帝王双手将剑插在地上,面带微笑地望向远方,云宗的尸体被安放在雕像的基座之内,他将世世代代守护云城,守护他的子民。而那把剑,当时剑门的掌门断言,这绝对不是一把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剑,它所散发的浓厚的气息甚至和曾经灭世的上古魔神炎鬼不相上下,没有人可以彻底掌握它,即使是剑门的掌门,拿起它也无法超过十分钟。
也许是因为炎鬼过于强大,插在山顶祭坛的剑的剑身逐渐又开始开裂,如果剑身彻底崩裂,毫无疑问面临的将是它的再次苏醒,在恐慌之中,人们最终找到一种方法,大魔导用剑身的碎片制成了水晶球,水晶球的占卜会找出被选者,而被选者,将重复云宗的命运。
一把吃人的剑,封印着一个吃人的恶魔,光阴流转,百年如息。
云城帝都。铁马踏烟华,梦君几时归。
天华三十四年冬,云城帝都到处张灯结彩,就连云宗的雕像也被用上华丽的装饰,北方天山传来消息,两个月的战争结束,帝国的王将带着军队凯旋而归。北方塔克族始终对于帝国来说始终是个隐患,多年来不满足于天山的领地屡次南下破关,而在云华皇帝死后更为嚣张,三个月前甚至进攻下三荒城要染指南城。云傲不顾朝中阻拦御驾亲征,定要把这群北方蛮夷打得有心没胆。
他也的确做到了,安危什么的都是屁话,作为云家长子,云傲几乎从来没有输过。
南平京海,西交魔导,中结剑门,北定天山,或许在云傲与太子妃馨音的引领下,帝国将走向一个辉煌的时代。
城墙上的士兵在仿佛看见远处扬起了尘土,模糊中好像有人骑着金色的战马朝着帝都疾驰而来。
“快看!那是不是陛下!陛下回来了!”城墙上的士兵指着远处喊道。
“放屁!”发话的是城门长,“从花城到云城至少要四天的时间!皇帝陛下至少要明天下午才能到!”
尽管这么说,城门长还是朝着士兵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然而他看到远处金色的人影由模糊变得逐渐清晰,而在为首的人不远处,跟的是一片金灿灿骑着战马的军队。
城门长嘴巴张得老大,毫无疑问,为首的人是云傲,带着帝国最高的精锐“狮鹰”营正朝着帝都纵马而归。
“快!快通知仪官!陛下提前回来了!快去准备!”城门长对着还在发愣的士兵吼道,一边指挥者把他朝着城门楼梯处推,“快去快去!”
“啊??”午饭正在吃面的仪官被呛了一下,也顾不得许多,扔下筷子就和气喘嘘嘘跑来的士兵一起跑出去了。
这不科学!仪官在慌忙张罗人手的时候想道,哪有这么快啊,快了一天多啊!
然而留给可怜的仪官的时间不多了,云傲骑着马好像转瞬间便到了城门,没有办法,仪官硬着头皮招呼还没齐全的众人,在城门大开的时候至少有个样子。
“恭迎陛下回京!!!”迎接的众人齐声道喊道,同时俯下身子鞠躬。
“闪开闪开!滚滚滚滚滚!”马上的人象征性地挥舞了几下他那把华丽而厚重的巨刀,把人群辟开好让自己能够不减速通过,根本无视了所谓的迎接的仪式。
来的太快没准备,人手不齐,迎接的大部分器具还在仓库躺着呢,刚才被云傲陛下一冲然后礼炮也放的七零八落,本来精心准备的迎接仪式,连表皮功夫都没发挥出来,完了,这下算完了,这饭碗估计是没了,仪官心想,不是应该你骑着马在明天慢慢地进城好好把迎接仪式看完吗,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再怎么你也看一眼啊。
云傲一眼都没看,马蹄扬起的尘土留给身后一个潇洒的背影。
还用说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朝着馨宁宫方向去了,很多人都觉得,云傲对于太子妃馨音的爱,甚至都超过了他对自己国家的爱。
哒哒的马蹄声并没有因为云傲的离去而停止,金甲白袍,这支不足百人却象征着帝国最高战斗力的队伍同样骑着金色的战马疾驰入城,狮鹰,这支几乎像传奇一般的军队,从云傲开始上阵杀敌以来它被云傲带领着塑造了一个不败的神话,大战开始之时,狮鹰将用利爪刺瞎敌人的眼睛,用獠牙贯穿敌人的胸膛,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直取敌方统帅,无人可当。
路旁仪仗队被扬起的大片尘土呛得不行,同样被无视的仪仗队只能目送这支威武的军队拖着十几辆马车朝着西边的禁军营去了,真是老大什么样你们就什么样,打了这么久仗不慢下来好好歇会吗。
馨宁宫。芙蓉暖帐,古案清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