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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春蚕到死丝方尽2

次日一早,浩天似乎预料到什么,要去看望影笙。或许,只是想问问她的病情吧。他和语华来到影笙的厢房外。可是敲了好几次门,都不见有动静。语华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便推门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糟糕!影笙走了!

还是语华的目光锐利,早早地就看到了那封信,急切地说道:“浩天,这里有封信!”浩天夺过信,两人看了起来。看完以后,语华已是泪流满面。“笙妹,为什么上天总是对你不公平!为什么不把你的痛苦转移到我身上来,让你们过幸福的日子?”她哽咽住了。浩天实在强忍不了,只能任由泪水直流。“影笙,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寒意,胆大放肆——在浩天的体内任意穿流,毫不吝啬地发散、发散……这次,他没再喊“冷”,因为,他再无心思管自己……

事实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悲伤越来越深刻,怎样才能够让它停了?不!永远停不了!他们欠下影笙的情,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影笙,你在哪里?失聪的你,又孤身一人,一定觉得很无助吧!影笙,你到底在哪里?我要把你找回来!我们要同甘苦、共患难啊!没有你,我和华是不会有幸福的!我们三个人一条命啊,影笙!”

“华,你们马家世代行医。你告诉我,相思病该用什么处方?华,你医术高明,要治好我的相思病啊!”浩天黯然失色。

语华听后,连连摇头,泣道:“浩天,振作起来!相思病是心病,只有‘心药’才能医治啊!”那朵迷人的百合花,是如此的忧郁、悲愁。

此后,浩天因觉得对不起影笙,而一直冷落语华。

一次意外,令他们三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

*** ***

醉过方知酒浓。

爱过方知情重。

*** ***

自从影笙留书出走,他便再无心练武了。

这天,他又独坐在练武场外,唉声叹气。

此刻的他,已超越了“忘我”,而达到了“无我”的境界!

他终于明白,为何人人都说“相思是世上最难医治的病,也是医治不好的病”了。思念,不就是一股能让人莫名其妙掉下眼泪的力量吗?

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李商隐《无题》



浩天最喜欢这首诗,如今,他总算体会到李商隐那种难以忍受的滋味了……

风无情地吹刮着,此刻,他更希望下雨。因为,只有在下雨的季节,他才能尽情地流泪而不被人识穿……

为什么!真心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长久相随!

——机会不会为我们而停留。我们是不会有弥补缺憾的机会的!因此,许许多多的事,我们一旦错过了,就不能从头再来了。弥补缺憾,倒成为我们心中永远的遗憾了……

那天,自己才说了这样一番大道理,怎知,自己却明知故犯,让影笙一事成为心中永远的遗憾了。

来不及!来不及!

面对影笙,他总有太多太多的来不及了!

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歉意,来不及挽回这段姻缘,来不及实现告诉她,对她的爱究竟有多么的深……他想,如果上苍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对影笙说千千万万个“我爱你”!

然,正如他自己所说,机会是不会为我们而停留的!我们是不会有弥补缺憾的机会的!剩下的,就只有那个错过的人独自黯然伤感,暗自收拾破碎的心……

*** ***

步语萍缓缓走来。“宇文少侠……”他被她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但没有搭理她。语萍道说无妨:“宇文少侠,对于影笙的出走,任何人都会感到悲哀。因为,影笙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

“我承认,我是来替华姐说话的。其实,华姐她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我留意到,她日渐消瘦,为了你。我和她一起长大,她心里想什么,我是清楚的。华姐是一个不会轻易动情的人,一旦动情,就会不顾一切地去爱,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你的。因此,无论你怎么伤害她,她都选择默默忍受,毫无半句怨言。

“但是,你忍心吗?你忍心伤害了影笙,又再来伤害华姐吗!宇文少侠,你究竟想伤害多少颗脆弱的心灵?”浩天被她的这番话所震撼了。

语萍又继续说:“少侠,我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多。但是,我真的不希望见到华姐伤心难过的样子。我不希望她再为了你和影笙而茶饭不思!我不责怪影笙,毕竟,她也是受害者。是的,我责怪你。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要负责!若不是你们男人用情不专,又怎会演出今日的悲剧?往往,对于这种事情,女性都是受害者。我不否认,她们是自讨苦吃,但是,她们甘愿,只因为爱上了那个不应该爱的人啊!”

浩天没有发怒。毕竟,他没有资格发怒。的确,他先后给了影笙希望、语华希望,还没来得及给予她们幸福,就深深地伤害了她们二人……霎时间,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坏,根本配不上她们!如今,说这些晦气话已经没有用了,不是吗?

不可以——绝不可以错过了影笙又去错过语华!

或许,浩天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小心呵护那个人,那个在自己心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的人,一刻也不能怠慢,一刻也不能松懈。

最重要的是,把握现在,趁语华还没有离开自己之时,抓住她,不要放手,及时表达对她的爱。



他去找语华。——他要在自己完全失去之前,挽回些什么!他绝不能再让一段美好的姻缘擦肩而过!

他温柔地说道:“华,我依然深爱着你,我并没有因为影笙而改变我对你的心!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原谅,重新接受我的爱。”

怎知,她毫无半点喜悦之情。她冷冷地说:“不,我不是笙妹!我不爱你!我不想受到伤害,哪怕只是半点伤害!”她并没有说实话。她知道自己还是深爱着浩天的!然,她已经目睹了影笙的悲剧,不希望重演在自己身上。“宇文少侠,我记得自己曾对你说过,我很自私!——我一直以来都很自私!”

她也想再自私一回——为了自己,牺牲爱情。

为什么自己不能像真正的百合花一样冷漠无情?为什么自己总要那样热情?——冰冷漠然,不是百合花的特点吗?

“不!华!你不能再自私了!难道你想伤害了我,再去伤害影笙么?你怎会是如此寡情薄义之人?”天啊!这只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就连浩天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也许是过于紧张,就只好胡说八道了。

语华百思不得其解。“不!谁都可以那样说我,但就你不可以!浩天,你怎么能那样说我——你怎么可以那样说我!”她激动地说着,越到后来,声音越小,而且还微微发颤。

他知道,她还是在乎他的!“华,请原谅我,我不应该那样说。但是,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爱,那么,你就是一个寡情薄义之人。我没有说错。”

语华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捂着脸,微微地抽泣着。

“华,你不肯接受我的爱,一则深深地伤了我的心,二则辜负了影笙的一片好意。你还记得,影笙留下的那封信,最后一句,写的是什么?如果你忘记了,那么,我告诉你。她写的是‘你们一定要幸福!你们幸福,就是给我最大的安慰了……’,毕竟,我们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影笙的事了。你说,如果连她的愿望,我们都那么狠心,不去实现,那么,我们还算是有良心的人么?”

语华听后,鼻子一酸,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她扑到浩天的怀里,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浩天,我不应该那么自私!是啊!我们还有笙妹啊!我们还没有完成使命啊!”她破涕为笑。

浩天抱住了她。他要给予她温暖,给予她幸福。



——影笙,你看到了吗?我和华很幸福!你呢?你在某个地方,也一样过着幸福的生活吧?如果你受了苦,我们是不会安心的。那样,你就太对不起我们了!

依稀中,浩天听到了影笙的声音。——“浩天,你放心,我很幸福。我衷心祝福你们。我就知道,你们是不会令我失望的,我一直都知道……”

他是用心聆听到的!

“影笙,我也衷心祝福你幸福!”他喊道。

语华离开了他冰凉的怀抱,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冁然笑道:“浩天,你告诉我,影笙走了,你会有什么感觉?”

浩天微微笑道:“说实话,我很爱影笙。步姑娘说得对,我用情不专,我承认。我有负于她。毕竟,她为了我,付出了许多。所以,说不思念她,是假的。”

语华嫣然笑道:“浩天,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果然没有……”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她要说的是“我果然没有爱错人”,只是那三个字不便出口。

“没有什么?”浩天诧异。

语华赧然低语:“不说啦。”

他悠悠长叹:“没有影笙,我的感觉,正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要我减少对她的思念,我实在无能为力。华,不知道我说这话,你会有什么想法,但,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真不知道,这种痛苦的煎熬,我还要忍耐多久。我真希望能够马上看到影笙!只怪我从前没有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不止一次冷落了她,让她伤心、难过。我实在是坏透了……”

话音未落,语华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我不许你那样说自己。浩天,你是最好的。我又何尝不想念笙妹呢?是啊!我们对她的思念之情,用那几个字还真是贴切!”

语华喃喃重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笙妹,我们永远爱着你!”

似乎,语华也听到了影笙的声音,久违的声音——华姐,我也永远爱你!

*** ***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正应验了那句话——他们彼此三人的命运是相互联系在一起的!这,就是难以割舍的缘啊!

浩天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影笙,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他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

“华,我答应你,我要给予你幸福!”他柔声道,“华,有一种承诺可以直到永远,那就是用爱塑造的承诺。以后,我给你的承诺,都会直到永远……”

柔情似水的语华依偎在他的怀里,喃喃重复道:“浩天,我相信你,我永远相信你!”

“华,你就是一朵百合花。虽然你并不同它们一样冷漠无情,但是,你纯洁、高贵、妩媚……”

“浩天,谢谢你。或许,我真的是一朵百合花。”她呢喃细语,“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浩天赠我情。”

温暖的语华紧贴着冰凉的他,“浩天,你现在还冷吗?”

“不——有你在我身边,何处不暖和?”

“不,我不是指内心,你的身体感到冷吗?”她再重复一遍。

只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自我不幸中毒以来,何时不感到冷?有时候……我只是逼迫自己去忍受罢了!华,你不知道……”他微微苦笑道,“寒的滋味——真不好受!”

语华抬起头,双眸之中弥漫着焦虑的气息,竟连声音——也略略发颤。“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温暖一些!我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用!身为神医之女的我——竟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

浩天安抚了她一番,眼神中略带笑意。“不。你可以的——请相信你自己。听我的话,绝对没错!”

她神色茫然,全然不明白他。

他看到她的眼神,便笑道:“只要我们心中都有彼此,就足够了!情,可以温暖我们的心。明白了吗?”

语华赧然地点头。

一阵温和的风吹来,熏得他们都醉了。他们总算体会到“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滋味了!真舒服,来自心底里的舒服,莫名的舒服!他们洋溢在这温柔的风中,享受着爱情带来的无尽的甜蜜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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