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仇恨翻腾入邪道
神医谷。
天色破晓。影笙漫步于密室之外的一个小石林里。林内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清香，轻轻地吸一口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在这里，除了影笙，还有一个伤心的女子——马语萍。
她在回忆。
原以为在这个时候，这里别无他人，她就可以一个人、静静地想着伤心之事。正想得入神，影笙从她身后走来，轻轻地说：“姑娘，”这一叫，把她拉出了回忆。“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还流泪呢！”影笙惊讶地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姐姐帮你出头去！”
“其实，也没什么。”语萍慌张地擦拭脸上的泪后，如脱兔般离开了石林。
影笙愣住了，没有去追。她莫名其妙，倚在假山旁，沉思着……
午时。她又看到了语萍。她很严肃，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影笙想去跟她说说话，却被语华拒绝了。她小声地说：“请别问理由，总之不去跟她说话就行了。”浩天不解，欲语，语华说道：“待会儿，我再向你解释。”
＊＊＊ ＊＊＊
未时。暮色苍苍茫茫，有道不尽的凄楚之意。
石林之内，浩天和语华坐在石凳上，这里，也只有他们二人。
“其实，语萍，她不是我妹妹。”不止怎的，语华说这话时，有些凄然。
浩天问道：“不是？可是，她唤你作‘姐姐’，而且她的名字叫‘马语萍’啊！”
“可是，我们不是亲生的。”语华喟然叹道。浩天听后，又想到了自己，以为语萍和语华是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语华看了看他，猜透了他的心思。“不是。事情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话音未落，只见箫甯漫步走来。
他悠悠叹道：“不错，事情并不简单，但也不是相当复杂。既然少侠想知道，那么我就把那件事告诉你吧——
“二十三年前，我家是比较富裕的。然而，家门不幸，因为我这个败家子好赌，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输光了。但，我的妻子心儿并没有责怪我，还劝我把好赌的习惯介了，肯与我东山再起。可是，我生性好赌，哪能一时间说介就介呢？再加上我那永不言败的‘精神’，把我的心儿彻底害惨了。
“一天，我决定再去赌场碰碰运气，但我终究摆脱不了命运、挣脱不了老天爷对我的愚弄。我，再一次输了。
“要来的人始终要来，他们见我家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便强占了我的心儿，但没有抢走出生不久的语华。至于心儿，因不愿做他们的奴隶，便在当晚含毒蜡自尽了。当我得此消息后，我后悔不已，我知道自己欠心儿的这份情十辈子都还不清！如果不是我，心儿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她！于是乎，我对天发誓：若以后再赌，就要把自己的双腿砍下来。身无分文的我，抱着语华，四处游荡。终于，我忍受不住饥饿，晕倒在街头……
“当我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在一张草床上。原来，有位好心人救了我，他，就是江湖上流传的医圣。在我的请求下，他收留了我和语华，并教导我精湛的医术。四年后，师父他老人家就过世了！可怜的他呀，一生都在为人民服务……”箫甯情绪过于激动，不便继续讲下去，“少侠，若你感兴趣的话，叫语华讲给你听好了。失陪。”语毕，他匆匆离去。
马语华轻轻地呼一口气，问道：“你还要听吗？”
浩天当然知道不好再听下去，然而，他又对此事感到十分好奇。语华猜透了他的心思，轻叹道：“好，我告诉你吧。”
＊＊＊ ＊＊＊
十八年前的一天，大雪纷纷扬扬。
那是语华她娘，刘心儿的死忌。箫甯和语华一同去拜祭她。完后，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发现了一个用蓝步裹着身子的女婴。当时，箫甯认为她是心儿转世，那是上天给他弥补过失的一个机会啊！于是乎，他便把那个女婴抱回家抚养。
当晚，他竟发现她身下压着一个玉佩。那时，箫甯就猜出了它的意思，那是日后与家人相认的凭据。因此，他妥善地保管那个玉佩，并四处打听它的来历……
时间，每分每秒地流逝着，转眼就过了五年。
一天，箫甯沮丧地回到谷中。
语华见到他木然的表情，迎上前去，问道：“爹，您怎么了？查到妹妹的身世了？”话语中略带忧虑。箫甯稍稍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爹，您回答我呀！”语华更加着急了。
箫甯依然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语华茫然，跌落在椅子上。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然而箫甯一脸的沮丧，也许不是因为怕日后见不到语萍的原因吧！难道……？她大概猜出来了，妹妹的身世不凡，说不定，是某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之女！
她猜对了！
“语华，你很懂事、很聪明。爹知道你已经猜到了。记住，千万别在你妹妹面前提这件事啊！”语毕，她微微点头。片刻，她又好奇地问道：“爹，您能否告诉我，妹妹的父亲，是何许人？”
“他……”箫甯欲言又止，“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你得先发誓！”
“难道您连女儿都信不过吗？”她有些生气了，“好，我发誓……”
“语萍……她姓步，是焚元教教主步言败之女！”说这话儿时，箫甯伤心欲绝，语华的双手颤抖着。“什么……！”
她愕然了！她不信，她不敢相信！平日里温柔可爱的语萍，居然是——焚元教教主之女！一个邪教教主之女！这个恶魔之女！
她决定了，要一直隐瞒下去！绝不可将事实说出来！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一天、这个大家都不期望来临的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语华渐渐淡忘了，语萍乃步言败之女。而当时，语萍已经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也是学习医术的时候了！
在浩天送给语华双心结的那天，箫甯给语萍上的那节课，有关滴血验亲……
为了让语萍相信，箫甯决定了在她面前亲自做个实验。
他取出一把匕首，在火炉上烤了烤，先后划破了语华和自己的手指，让血液滴入盛了水的碗内。——血能互相融合！
语萍感到十分好奇！她也想尝试一下，结果箫甯一口拒绝，唯一的理由就是，这太危险了，怕伤了她。然而，她很坚持地说：“爹，我不怕疼，您让女儿试试看嘛！”面对女儿如此的坚定，他发怒了：“为何你总要逆我意！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别再说了！”说罢，离开了医室。
室内只剩下马家姐妹。此刻的语萍一脸无辜：“姐姐，你愿意和我一起做这个有趣的实验吗？”语华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忍心推脱，只好答应……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血居然不相融！”语萍惊愕地说道。
语华没想起妹妹的身世，浅笑道：“没事，也许是技术上出了什么问题吧！我们再来一次！”听姐姐这么一说，语萍倒是放宽了心。
可是，依然没用。
语萍丧气了，痴痴地望着混有箫甯和语华的血液的碗，若有所思。就凭她的头脑，是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身世问题的！她居然自言自语：“是不是只有姐姐和爹的才可以混合呢？如果把令子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一起，能否相融呢？”如此幼稚的问题真让语华哭笑不得。
真没想到，她竟然傻傻地要去跟狗“滴血验亲”！结果，狗血没拿成，倒给令子咬了两口，最后，还被箫甯训了一顿！
语萍不甘心！很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她咬了咬下唇，狠狠地瞪着她爹，一句话也没有说。
箫甯看着她那表情，要发火了，幸好一旁的语华即使劝阻。箫甯的目光转向她，微微叹说：“语华，你随我来吧。”……
他们走进另一间厢房。
“语华！你为何要答应和你妹妹‘滴血验亲’！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相融的！”箫甯恶狠狠地道。
语华一头雾水，傻傻地看着他。随后怒道：“难道你要我不顾妹妹的感受吗！你可以不理睬她，我做不到！”
“我还以为，你是我的乖女儿。真是没想到……语华，难道你忘记了——语萍是捡回来的啊！”
门外。语萍黯然地想：“什么？我竟不是爹的女儿！”
只听语华回答：“爹，这事隔多年之事，女儿一时给忘了……”话还没有说完，箫甯怒吼：“你怎么忘记！幸好这会儿，语萍没起疑心，不然，我们将如何向她交代！”话音刚落，语萍推门而入。
他们惊愕了。语华连连摇头，埋怨苍天。
她恻然道：“爹，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女儿！”箫甯无言以对，只好离开厢房，选择逃避。“姐姐，请告诉我！”她哭着央求姐姐。语华没有说什么，只是落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姐姐，我并不是来看你落泪的！”
她见姐姐仍未看口，只好跪倒在地，双手在地，双手紧紧地攥着华的裙子，凄然道：“姐姐，请告诉我吧，我是谁……”
语华欲把她扶起，然她说什么也不肯起来，除非，姐姐肯告诉她有关她的身世。
无奈，语华只好把事实说出来——
“其实，你爹、你爹他……他是当今武林中两大邪教教主之一……”话音未落，语萍惊疑道：“左元？”她微微摇头，颤声道：“不！你爹是焚元教教主，步言败！”说罢，只见语萍跌落在地……
＊＊＊ ＊＊＊
花瓣如雨一般轻轻飘落，如同语华的泪……
“事情就是这样。”百合花失去了生气，柔弱地展现出来，显得那么样的黯淡无光。
浩天听后，非常之同情马语萍——不！更确切地说，是步语萍！
他站起来，欲说什么。然而，话尚未脱口，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语华回首。“你不必说什么，也毋须同情我们。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只是我们马家的一件不足为外人道之事。”她伤心欲绝，泪水，早已控制不住，一滴滴地往下落。“是我！是我害了妹妹！如果当时我不说出来，她就不会变得沉默寡言！”一朵惨白惨白的百合花……
“不！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若换了是我，我也会说的！马姑娘，须知‘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情，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你又何须太过自责呢？”浩天激动地说，“何况，步姑娘她迟早要面对这件事，那还不如让她早点知道，免得日后更加伤心！”
她微微转身。“你说的不错。也许，真是命中注定，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悲剧，无法改变！”浩天劝道：“你又如何得知它是悲剧呢？或许，终有一天，步姑娘会明白，虽然她和你们非亲非故，但你们之间的情感，胜于一切！”
语华蓦然抬头，望着浩天，慢慢地站了起来。“宇文公子，你真好！”那双动人的美眸盈满了泪水。霎时间，浩天感觉到，那朵妩媚的百合花，霎时间，又充满了生机。
他微微一笑，道谢。他伸手为语华擦拭脸上未干的泪水。她愣了愣，连忙躲闪，觉得他的行为，含有轻佻之意。浩天猜出了她的心思：“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话虽如此，语华依然连连摇头，坚决推辞！
虽然，她因为双心结一事而深深地被他所打动，然，她绝不会因此而忘记了礼仪。
在他们身后，有一座高高的假山。
此时，有一个女子正倚在假山旁，啜泣着……
她，不是步语萍，而是寒影笙！
是的，她吃醋了。她不否认。
＊＊＊ ＊＊＊
